这少年头戴紫金冠,身披狐皮氅,一进门便脱下厚实大氅递给小厮,他也像找什么似的,一双眼睛不断扫视厅堂,落在元将离身上时,忽地亮了起来。
“姐!”此人正是元憧憬。
元将离笑着看着他小跑过来,从丫鬟托盘上端了杯茶,等他到了近前,便塞到他手中。
她看了看他左右,见他孤零零一个人,于贤娘居然没来,便笑问道:“慢些,跑什么,今日只有你一个人来的?”
元憧憬接过茶一口气喝了半杯,摇头道:“就我一个,娘昨日染了风寒,便没出门。”
“风寒?”元将离微微皱眉,带着他往一边走,“严重么?可找了大夫?”
“找了,大夫说吃几剂汤药便能好,”元憧憬跟上她脚步。
五皇子看着两人离开,转头,就见到温郁离的目光也落在那处。
他笑着打趣,“民间都说有望夫石,照我看来,你该是望妻石才对,”话音一落,他身后那几个公子便齐齐忍俊不禁,眼巴巴看着元将离背影的温世子,怎么不像望妻石呢?
温郁离被调侃了也不生气,笑一声,便收回视线。
他道:“最近得到不少孤本书籍,今日不大方便,等明日请诸位上门探讨。”
五皇子笑容收敛了下,认真颔首,“好。”
而元将离带元憧憬走到另一角落,旁边有黄花梨木桌椅,她便坐了下去。
知道于贤娘没什么大碍,她放下心来,却还是微微皱了眉,“娘身体一向康健,怎的突然染上风寒了?等改日我回去瞧瞧。”
元憧憬摇头,又嘿嘿笑道:“大抵是晚上不小心着凉了,不过你若是回去探望,娘必然好得快些。”
元将离笑着嗔他一眼,“爹和奶奶身体如何?”
“奶奶好得很,但是爹,”元憧憬喝了口茶,有些困惑地摸了摸头顶,“他最近好像有什么烦心事,时常叹气,但我也不敢问。”
元将离颔首,“可能朝中有事吧。我再问问你,功课学得如何了?”
一提这个,元憧憬立马挺起了胸膛,自豪道:“孙夫子夸我进益很大,照这样学下去,必然有出息,而且爹为我找了习武的师傅,让我强身健体。”
他撸起袖子,手臂用力,想给元将离展示自己的成果,可也只能看到白嫩的手臂。
元将离“扑哧”笑出声来,“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元憧憬不好意思地放下衣袖,辩解道:“我这是练的时候短了,等我再练上一年半载的,说不准也能学会水上漂呢。”
元将离笑眼弯弯,不住地点头,“那我等着到时你水上漂给我看。”
元憧憬得意洋洋地晃着脑袋。
分明归宁那日才见过,但元憧憬就像两人几月未见似的。
他叽叽喳喳好一阵子,把归宁时没来得及告诉元将离的事通通说了一遍,从自己每天手腕绑着沙袋练字,如今字迹已经好看不少,一直说到白霜居然开始下蛋了。
白霜便是他曾经那只斗鹅,如今他不玩这个了,白霜却还好好养着。
元将离听得吃惊,“没有公鹅,白霜也能下蛋吗?”
元憧憬以前也不知道,想起自己昨日听到丫鬟说白霜下蛋时的惊讶,立刻装作熟悉的样子,振振有词,“不止鹅,鸡鸭也是的,母的自己便能下蛋。”
元将离恍然大悟。
姐弟俩话着家常,周围的其他人却都是觥筹交错,谈笑风生。
元将离手里的茶杯空了,转头找丫鬟,不经意间,看到房柱后露出一抹月季红色的裙摆,红得极娇艳,今早永安郡主来时,便穿了一身这样的鲜艳裙衫。
她重新扫了一圈前厅,发现永安郡主果真不在。
她站在那里做什么?
她站起身,往那里走了几步,刚要开口唤她,便见房柱外露出另一道身影。
这是个身着藏青色锦袍的年轻男子,身段修长,风流倜傥,此时正在说些什么,面上带笑,那双狭长的狐狸眼微微翘起,垂首注视着对面的人,更像是一只漂亮的青皮狐狸了。
随着他说话,元将离见那抹月季红背影轻颤,听到永安郡主的轻笑声。
她站定脚步,犹豫着要不要过去,那狐狸眼就忽地看了过来。
两人对视上。
这男子笑吟吟的,那双狭长的狐狸眼望向她。
“世子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