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第三日,该是归宁之礼。
“归宁”二字指的是已嫁女子看望娘家,前朝女子归宁大多在出家后第八日,本朝因皇上体恤女子嫁人后归家不易,定在了出嫁第三日。
元将离回自己家倒没什么紧张,一觉睡醒,发现温郁离又是树藤一般攀着她。
她睁开眼看着床帐,已颇为习惯自己仿佛被绑了一般的受缚。
温郁离的睡相着实不大老实,索性他醒得也早,她便安然躺着,等他睁眼。
果然,没过一会儿,她便察觉捆在自己腰间的胳膊一松。
元将离往后边挪了挪脑袋,生怕又给他当面一击,这才扭过头来,见到温郁离慢慢睁开眼睛,心道美人何时都是美人,他连起床的样子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她欣赏了两眼,便挪开腰间的手坐起身,“我要起来练武了。”
温郁离跟着坐起身,虽然醒了,但人还有些迷离似的,那双丹凤眼微微眯起,他掀开被子,“我同你一道去。”
“不必,”元将离一手把被子重新给他埋上,“早起天冷,你不要去。”
温郁离身子虽调养得好了许多,但元将离总觉得他还是孱弱,需要仔细保养——相比于她自己,不说女子,连男子都大多数是一个比一个孱弱的。
她翻身下床,在柜中翻找出一身轻便衣裙,套在身上。
温郁离听到近处细细簌簌的声音,他道:“你小心些,不要受伤,今日归宁,恐怕憧憬会来得很早,”第一次归宁,女子是要娘家弟妹来男子家接的。
按照元憧憬的性子,极可能一大早便赶来,搞得让人措手不及——主要是让他措手不及。
“放心,我练完就回来,”元将离穿上衣裳,随手把头发绑个辫子,便去拿武器。
理清嫁妆聘礼后,钩月刀和得月弓直接被她搬到了房中,随时取用。
元将离打开木箱,一手拎起黑沉的重弓,一手握住弯刀,便推门出去,院子里的小丫头被她吓了一跳,急忙行礼,她颔首,大步往院后连着的练武场走去。
冬日清早寒冷,风里带着雪末,刮到人的脸上很凉。
她把得月弓先放到一边,握着钩月刀跳上昨日匠人们连夜打好的梅花桩,因为她的要求,凿进地中足足二十多根桩子,却只有人的巴掌心粗细,像未长成的小树苗。
哪怕在平地上,这么窄小的桩子也很难踩稳,这梅花桩却还有一米半高。
元将离脚尖一点,便轻盈跃上最边上一根梅花桩。
这梅花桩只够她踩上半个脚掌,脚跟是悬空的,这样自然难以稳住身形,但也有个好处,便是能使身体轻盈,一边练习刀法身法,还能打磨轻功。
她在梅花桩上连跃数回,身子渐渐热起来,这才开始挥刀。
红叶出门后,先去望了眼练武场,果然见到元将离已在练武。
她和乳香是大丫鬟,除了伺候主子,是什么杂活也不必沾手的,她思索了下,去小厨房问道:“今日给夫人和世子爷准备的是什么?”
厨娘是个中年妇人,正拿勺子搅动陶罐里的粥,见红叶进来,连忙弯了弯腰。
她笑道:“今日煮了胡麻粥,里面加了鸡肉,还有杏仁蒸饼、卤肉小饺,并三四样新鲜的小菜,红叶姑娘可要看看?”说着,她便要掀开锅盖。
“不必,”红叶阻止,又笑道:“我只是来看看今日的分量够不够多。”
厨娘连忙点头,“够的,够的,今日比以往做得多了好些呢。”
红叶出去了,厨娘这才松了口气,心中不禁嘀咕,世子夫人看着也不胖,怎么能吃下这么多东西呢?她摇摇头,继续搅着陶罐里的胡麻粥。
等元将离练完武功回来,红叶和乳香急忙上来要帮她抱得月弓。
“不用,”元将离摇摇头,笑道:“你们俩可拿不动。”
她左手拿着钩月刀,右手拎着得月弓,进屋放回箱中,扣上箱盖,转头见温郁离不见踪影,下意识问道:“世子呢?怎么没在房中?”
乳香答道:“我见世子爷一刻钟前出去了,带着云溪,不知道做什么去。”
元将离正疑惑,就听到门外好几道脚步声,她探头一看,温郁离和云溪走在后头,而前面大步流星的黄衣公子,不是几日没见的元憧憬是谁?
她眼前一亮,快步走出房,“你怎么来得如此早?”
元憧憬小跑过来,满脸的笑,“我特意这么早便来的!”
他猛地顿住脚步,定睛看了看迎面走来的元将离,觉得和出嫁前还是一模一样,没清减,甚至面色红润,像是过得很好,这让他不禁回头看了眼温郁离。
元将离拉住他的手,又对温郁离笑道:“原来你是去接憧憬了,多谢。”
温郁离微微一笑,“正巧一并吃顿早饭。”
元憧憬想直接把元将离接回元府,但还没说出口,就听元将离关心道:“你来这么早,必然也没吃饭吧?坐下净净手,我先去收拾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