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郁离还没露出什么意态,永安郡主便觉得口中鹿肉味如嚼蜡。
她慢吞吞嚼着烤鹿肉,猫儿似的眼却偷偷窥向元将离,只见她一手揽着袖子,一手拿着铁叉,正翻动铁丝蒙上的生鹿肉,动作慢条斯理,像是没在意似的。
先前虽然一直传林身正对将离有意,但似乎,没有说她对对方也有意的吧?
她脑袋里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又担心温郁离,不禁在心中暗暗痛骂起那个林身正来。
都知道将离定亲了,还眼巴巴送什么生辰礼啊?还和哥哥的送重了!
元将离并不知道永安郡主的想法,烤熟这一炉鹿肉,便分给几人。
她笑道:“你们怎么都不蘸这佐料?这可是我从边州学到的方子,又香又辣,雍都这边没有的,”说着,她夹了一块鹿肉放进佐料小碟里滚了滚,送入口中。
辛香的味道盈满口腔,用力一咬,肉汁更是丰沛。
只有袁榴兴致勃勃地回答她。
“这是佐料?我还以为这是腌肉的粉料呢?辣的吗?我可得尝尝。”
她试了一块,葡萄眼顿时亮了,腮帮子被肉块圆鼓鼓地撑起来,她一边嚼,一边对元将离竖起大拇指,等咽下去,才欢欣道:“这佐料又香又辣,味道真好!”
元将离笑着给她夹一块,又催温郁离和永安郡主试试。
这两人虽不知心里想些什么,却也依言尝试,笑着称好。
元将离笑道:“这大抵是西胡那边传进来的香料,有的雍都很难见到,我在边州时,吃过用它配的驼峰肉,十分新奇,味道也不错。”
“驼峰?”袁榴好奇地又夹起一块肉,“这是什么动物的肉?”
“就是骆驼的肉,”元将离想起这些人都是自小生长在雍都,没见过骆驼,便多解释了一句,“骆驼是一种体格极高大壮实的动物,不逊于马,西北那边多沙漠戈壁,商队来往时,有许多人拿骆驼代步,它驮货物也比马要厉害。”
袁榴发出惊奇的声音,“原来是这样啊。”
她想象着那不知道什么滋味的驼峰肉,十分眼馋,狠狠多吃了几口烤鹿肉。
准备的鲜鹿肉吃得差不多,元将离拍拍手站了起来。
外面又开始飘雪,雪花落到她的睫毛上,把视野染得白茫茫一片,她眨了眨眼,让雪花被体温融化:“有些开始冷了,我们快去暖阁里吧,还有其他的菜呢。”
四人并肩而行,一进暖阁,便觉得一股热香拂面。
不是馥郁的熏香,而是刚刚出锅一般的浓郁肉香。
暖阁不大,中间烧了地炕和熏笼,刚走近便觉得暖洋洋,袁榴第一个凑去青铜制的镂空熏笼旁,伸出双手,被暖和的热气烤得眯起眼睛,又翻过来烤手背。
她叫道:“好舒服啊,一点都不冷了。”
元将离拉着她的手臂起来,“地炕也暖得很,可以一边吃饭一边暖和。”
这桌菜是将军府的厨子准备的,主菜自然是鹿肉,但也有许多火腿炖肘子、紫苏烧鱼之类的菜式,未必多么精致,但是胜在热烫新鲜,滋味佳浓,在冬日吃十分爽快。
袁榴净着手,扫着桌上的菜式笑道:“冬天就要吃这样的菜才暖和呢。”
元将离看永安郡主正在发呆,不知道想些什么,便把她亲手拉了过来,“是刚才冻坏了吗?怎么变成冰块似的了,快洗洗手,我们吃点正经的热乎菜。”
至于温郁离,不用她拉,便有云溪引过来了。
除了一桌好菜,元将离还拎起酒壶为大家倒酒。
这酒是烫过的,暖香幽甜,袁榴一闻便知这是果酒,深深嗅了一口,端起来一抿,香甜暖和,“这是什么好酒?闻着真香。”
“是石榴酒,”元将离笑着回答,下意识看了温郁离一眼。
他有次上门时送了许多酒,其中就有小坛石榴酒,也许是觉得她爱喝,后来又送了一次。
“石榴酒?这可不多见,”袁榴又细细品了一口。
元将离给她和永安郡主先倒上一杯酒,刚端起温郁离的杯子,就想起他现在喝的药恐怕有忌口,于是便多问了一句,“你如今能喝酒吗?”
温郁离微微一笑,“可以少喝一些。”
元将离便给他倒了杯酒,这才坐下,为自己斟了满满一杯酒。
世人惯常拿黄酒之类烫来喝,但元将离喝不惯,嫌太辣太冲,这果酒便刚刚好。
天冷时,喝上一杯暖过的酒水,只觉从喉咙到脾胃烧起一把火,浑身上下的寒冷一扫而空,吃过一顿饭,不知不觉,便把大半壶的石榴酒下肚。
永安郡主一看她满面红霞,便知她醉了。
袁榴的酒量也不大好,三杯便是半醉,迷迷糊糊支在桌上,左看右看,最后看中了永安郡主,歪着身子凑过来笑,“郡主,你平日喜欢看话本子吗?”
“什么?”永安郡主下意识问:“话本子是什么?”
袁榴朝她勾勾手,永安郡主凑过去,见她从怀里掏啊掏啊抽出一卷薄薄小册,封皮上还画着一幅精细人像,不禁好奇,“这便是话本子?”
袁榴凑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拉住她到熏笼旁,两人围着话本子窃窃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