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大街都有的东西,凭什么说是两人的定情信物呢?
但他没想到,温郁离听完,很是无奈自嘲似的笑了一声。
他垂首道:“臣不愿耽误元姑娘,但又实在心悦于她,本想此生再不娶妻,于是,上次赛马会后,臣将爷爷传下来的暖玉观音像送给了她,以谢礼之名。”
“那块观音像?”皇上讶然,已然信了大半。
不止皇上,在场年纪大些的纷纷面露错愕,五皇子轻声道:“父皇,儿臣记得那块观音像是一块绝世暖玉所刻,当时的温老郡公爱如至宝,在抱节六岁生辰时送给他,说若是他以后有了意中人,便拿它定情。”
这件轶事当时十分出名,有不少姑娘都好奇这块观音像,却从未得见过。
荣贵妃叹道:“这孩子用情至深,也是可怜啊。”
温郁离垂下头来,苦笑道:“臣自知如今配不上元姑娘,但奈何情之一字,总不由人控制。”
他说得真情实意,听得人心酸,宴会中有小姑娘已经拿着帕子擦起眼泪来。
痴情人总是令人感怀的,况且还是温郁离这样旧日的天之骄子,他说起自己“不配”时,不少年纪轻的姑娘心都要碎了。
皇上转头,这次声音里带上笑意,“元家丫头,你如何看?”
元将离目光在面黑如铁的万俟伐和温郁离间划过,没有任何迟疑,便提着裙摆走上大殿。
她越过于贤娘和元佑震惊担忧的目光,走到温郁离身旁,字字清晰果断,“臣女先前不知温世子心意,却也颇为投机,引作知己,今日听闻,十分感怀。”
她深吸一口气,沉沉拜伏下去。
“请陛下赐婚,臣女愿嫁给温郁离。”
皇上还未开口,三王爷惊诧异常,“先前倒是没听说抱节心悦元姑娘,眼下真是出人意料。”
他面上虽爽朗地笑着,仿佛只是随口一说,可言外之意,分明是说温郁离方才说的只是以免元将离嫁去西胡的权宜之计。
先前元将离在山里救下温郁离的事,雍都许多人都知道。
也许是因为当时状况实在危险,温郁离过后又大病一场,哪怕他们俩孤男寡女独处了一夜,也没人往男女之事上想,而是纷纷认为元将离善良英武,于危难中救下柔弱世子。
哪怕没有三王爷提起,也有许多人心照不宣地认为温郁离在说谎——为报她的救命之恩。
五皇子一向性情沉静,重视手足情谊,极少当众与其他兄弟辩论。
眼下他却毫不犹豫,断然道:“抱节这段时日抱病,又不常出门,你我既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如何得知抱节的心意?”竟是当场反驳了三王爷。
三王爷皱起了眉,老五竟然下他的面子。
他似笑非笑地看了五皇子一眼,“老五和抱节感情一向好,替他说话也是应当的。”
两个皇子之间有些隐隐的剑拔弩张,荣贵妃给皇上斟了一杯茶,柔声笑道:“前阵子我请温夫人进宫做了客,听她说,清友十分喜欢元姑娘,还说抱节常请元姑娘来看自己的孤本藏书。陛下还记得吧,他以前多宝贝自己那些书呢。”
皇上有些惊讶,想起来温郁离年纪尚幼、还没及冠的时候。
“他十几岁的时候,那些书可是谁都不给碰的。”
荣贵妃抿嘴一笑,长辈嗔怪似的看了下面的温郁离一眼,嗔道:“现在有意中人了就舍得了,非但盼着元姑娘常来做客,还眼巴巴地让郡公府的人在东启各地收书。臣妾听说,还专门让人去找兵书刀法呢。”
皇上含笑听着,“看来抱节的确是动了真心。”
元将离在下方跪着,听着上面荣贵妃的笑言,一时分不清她是为了帮温郁离而胡说的,还是温郁离真这么干了,脑中乱糟糟一团,像是马场上被踩得纠缠的干草,怎么扯也扯不开。
她便完全沉默,仿佛等待断头台前的最终判决一般,垂首等着最后的圣意。
荣贵妃几句话说完,皇上已差不多相信了她的话。
实在是他了解温郁离,尤其是少年时清高卓绝的温郁离,他能一厢情愿地送出温老爷子传下的暖玉,还不让人家知道,足以说明他的一番情思。
皇上的确也不想把元佑的女儿嫁去西胡,使忠臣寒心。
他不再犹豫,含笑道:“你们彼此有意,朕也不能棒打了鸳鸯,既如此,朕便做一回月老,年底成亲,喜结良缘,如何?”
皇上话音一落,元将离和温郁离齐齐下拜,异口同声。
“谢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