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郁离笑笑,“这便好,那手臂上的伤口呢?不知如何了?”
元将离没想到隔了这么多天,他还能记得自己身上有伤,一时颇为感动,觉得温世子这人实在太体贴太温柔,赶忙回答道:“伤口也恢复得很好,劳烦世子挂心了。”
此时走到竹楼门口,门是虚掩着的,温郁离轻轻一推,门便开了。
一股淡淡的樟脑味散出来,不浓烈,大抵是驱虫用的。
温郁离往前走着,元将离看着他前面几米就是台阶,心口一跳,赶紧抱着雪爪跟上,眼见他稳稳当当踩上了第一个台阶,才松了口气。
十八个台阶,他没有一步踏错的。
元将离走到后面,看着他没有丝毫迟疑的步伐,有些感慨,不知道温世子走过多少次竹楼,才能把这条路记得烂熟于心,哪怕目不能视,脚步也没有半分偏移。
温郁离一边上楼,一边笑道:“我平常会在竹楼里看书,这里冬暖夏凉,待着很舒服,我的许多藏书也都摆在这里。对了,元姑娘可看到我让云溪送过去的棋谱?”
“看到了,”元将离答道:“此时就在我手里拿着呢。”
眼下她是左手抱着雪爪,右手拿着木盒,都不重,她也不觉得吃力。
温郁离笑笑:“你带回去看,等什么时候看完,给我送回来便好。”
此时上了二楼。
踏上最后一级台阶,便觉二楼豁然开朗,元将离四下一望,见到东面尽是齐顶高的绿檀木书架,樟脑味就是从这上面发出来的,粗粗一看,起码有十几个书架。
而温郁离带着她往西边走。
西边要空荡许多,日光透过纸窗照进来,看着明亮又暖和,照在一张宽大的檀木书案上,上面摆着笔墨纸砚,还有一丛书香人家时常养在书案上的葱郁兰草。
书案后的墙壁上挂着一幅斑竹图,上面题了字,狂草飞扬,龙蛇齐舞。
元将离大致扫了一眼,辨认出末尾是“抱节”二字。
温郁离摸到书案后的檀木椅后背,转过头来,朝她侧手,“元姑娘请坐。”
这里就这一张椅子,除了它外,只有窗下有一张贵妃榻。
元将离扫了眼椅子和贵妃榻,还是去到窗边,“你坐那里吧,我坐这儿,”说着,已然大步迈到软榻边坐下,顺手把手中木盒放到了书案边上。
温郁离听她坐下的声音,自己便坐在了檀木椅上。
元将离还记得自己来的目的,是为了归还暖玉观音像,她刚准备开口,就听见温郁离问询:“听闻将军府最近在给令弟找师傅?不知元姑娘可否找到。”
元将离涌到嘴边的话顿时吞了回去。
提起此事,她就有些无奈,“能教书的师傅倒是很多,但要么过于严厉,要么过于迂腐,我那个弟弟性子跳脱,想也不适合这样的师傅。”
去赛马会前答应给元憧憬找师傅,结果找到现在,也没找到合适的。
温郁离听完颔首,“我这里倒是有个合适的人选。”
元将离眼前一亮,“真的?”
“我爷爷年轻时教出过许多学生,如今在雍都附近的有位孙夫子,年纪大抵是天命之年,为人风趣,毫不死板,对诗书礼义也颇有一番见解,”温郁离笑笑,“若是令弟不打算科举的话,孙夫子应是个极好的选择。”
风趣,不死板,元将离对这位素未蒙面的孙夫子顿时认可了一半。
外面的夫子,十个里有七个都满口“仁义礼智信”,张口“知乎”闭口“者也”,她自己都听不惯如此教条的话,何况是更耐不住性子的元憧憬?
他好不容易痛定思痛振作起来,她可不想因为一位不适合的夫子给他打回原形。
元将离顿时问道:“不知这位孙夫子可否方便?”
“前些时日他还来拜访过我祖父,等我差人问问,再给你答复,”温郁离微微笑着,哪怕没有看书,他自身的温润墨香也融入了一室书画。
元将离十分感激,突然想起先前袁榴说的传言,开口提醒道:“我听闻雍都最近有传言甚嚣尘上,说是陛下有意同西胡联姻,不知温世子可知道此事?”
温郁离颔首,明白她的意思,却只是笑笑。
“元姑娘不必担心,哪怕陛下真要联姻,也不会挑中清友。”
元将离看着他平静的面容,莫名相信了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