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老夫人早有准备,招招手,丫鬟便送上一个四角雕金的窄长紫檀木盒,她拿过圣旨,小心翼翼卷好,放进木盒,才轻轻扣上了盖子。
她道:“我放祠堂里供着去。”
元将离哑然,又是惊讶,又觉得没有比祠堂更好的位置,不论是谁挑刺,也不能说和祖宗一起供着的圣旨放得不够高位。
先前元佑镇守边州,元老夫人远在雍都,也接过陛下育儿有功的圣旨,但是家里小辈的,还是第一次见,想到还趴在床上养伤的元憧憬,她又忍不住一番感慨。
看来,还是他们夫妻俩养出的孩子更好。
元老夫人叹口气,擦了擦额头渗出来的汗,本就是听到圣旨强打精神起来的,如今圣旨接到,顿感疲惫。
她温声道:“我且先回屋躺着,这些绸缎如意啊,你们娘俩收着,若是有喜欢的,就拿来做衣裳,御赐绸缎可是天大的荣宠。”
于贤娘连忙点头,“娘你回去好好歇息,我晚些时候便去看你。”
元老夫人笑着颔首,拿着圣旨走了。
元将离这才拿起那张得月弓,一入手沉甸甸的,比赛马场比试她最后用的那张弓还要重些,绝大多数人都是拿不起来的,怪不得一直没有使用。
但她有些喜欢,心想除了钩月刀外,又有了一样趁手的武器。
于贤娘看着元将离爱不释手的样子,万分无奈,又催促道:“既起来了也别耽搁,赶紧把熬好的汤药喝了,还有,看看这些赏赐,可有喜欢的吗?”
她指的自然是两柄玉如意和一箱子绸缎。
玉如意是白玉质地,润得滴油,一看便知其珍稀名贵,而这些绸缎颜色有鲜艳有素雅,花纹也不大相同,元将离扫了一眼,没什么在意,“绸缎久放也不好,给我们一家人做衣裳算了,至于玉如意,娘你收着看做什么吧。”
她握着弓箭,迫不及待要回柏树林里试手。
于贤娘看出她的心思,又是嗔怪,又是无话可说,“你倒是大方。”
元将离抿嘴一笑,“那我就先回院子了,娘?”她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于贤娘,后者自然说不出一个“不”字,刚点头,她就抱着得月弓一溜烟跑了。
留下于贤娘在她身后大喊,“你慢点!身上还有伤口呢!”
元将离应了一声,脚下的速度却一点没慢。
回到扶风院外的树林中,元将离随手折了一截笔直树枝代替箭矢,操弓架箭,瞄准远处一片泛黄的树叶,待风声过后,指力猛地一松。
“嗖!”
“箭矢”呼啸,一把射穿那片核桃大的树叶,“咚”地钉进了后面的树干上。
元将离快步走近,拔出树枝一看,入木三分。
这还是普通的树枝,若是换成尖头锋利的真箭矢,威力只会更大。
本来只是见不得西胡得意猖狂,没想到,居然还真得到了宝贝。
她抱着得月弓回到扶风院,脚步都轻快得像要凌空飞起。
但一进院子,就有端着药碗等候的红叶,元将离只好把得月弓放在树下桌上,接过药碗,捏着鼻子一饮而尽,被苦得干呕两声。
乳香拿着杏脯在一边紧张等候,见她作呕,连忙把盘子递到她眼前,“姑娘吃!”
元将离一把抓起三四块杏脯塞进嘴里,皱着眉嚼了半晌,才觉得满舌头的苦味减淡,她对红叶嘟囔道:“这药是我娘让人熬的吗?我怀疑她故意加了黄连。”
红叶扑哧笑出声,“是姑娘你不怎么喝汤药,这治病的东西可不是苦吗?”
元将离体格强健,从小连风寒发烧都很少有,自然不习惯喝苦药,她咽下嘴里的杏脯,又拿起两个塞进嘴里,嚼了两下,突然想起还放在主院里装弓的箱子。
她对红叶道:“你找一个小厮去主院,把装这张弓的箱子取回来。”
红叶端着空了的汤碗就去了。
元将离抱着得月弓坐下,又让乳香把钩月刀取过来,拿了棉巾细细地挨个擦拭。
……
而此时,赛马场最后两人找回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全雍都贵族圈子。
那日元将离不是白出手的,包括她枭首一个刺客、又引三个刺客进入山林的画面,都有许多人看见,有人觉得她狠辣可怕,自然也有人欣赏她的挺身而出。
否则这场动乱,起码要再多死几个人。
当天下午,元将离就先收到了一张帖子。
朴素的暗蓝色质地,里面字迹刚硬,明显出于男子之手,再一看落款,顿时惊讶。
归德将军三子林身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