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王爷笑容不变,定定注视着元将离的脸,刚才还在喝酒谈笑的,此时齐齐噤声。
场上的气氛有些微妙。
良久,他才突然笑道:“元姑娘不必如此紧张,来,大家快吃饭吧,这可是本宫特意差人准备的菌宴,最是新鲜,有山间野味。”
刚才的话头便岔了过去。
有些人笑着举杯邀饮,有人展颜回应,一来二回,气氛表面上便欢欣雀跃起来。
一直到吃完饭,大家告辞,元将离不由分说地抓住了元憧靖的手腕。
她跟袁榴告别,也跟三王爷说了告退,才笑着离开。
身后元憧靖努力想挣扎开自己的手,却觉得抓着自己的纤细五指跟嵌进去一样,不仅没挣开,还把自己弄得很疼。
他只好被迫跟上了元将离,匆忙跟贾少赫告了声别。
贵女们陆续离开,只余下三王爷一众人。
有个年轻公子皱着眉,缓缓道:“这个元家长女,倒是比元憧靖固执聪明。”
三王爷走到窗边,看着钻进马车的元家姐弟,神色阴晴不定。
上了马车,元将离就松开了元憧靖的手腕。
元憧靖抽回手,掀开袖子一看,看到红了一圈的手腕,顿时怒了,“你干啊!”
元将离再无方才在众人面前的温和,笑容一收,神情严肃,紧紧盯着他的眼,“这是你第几次参加三王爷的宴会?”
元憧靖不肯回答,“我又不是你的犯人!”说着,就要跳下马车。
元将离一把扯住他的衣领,掀开车帘,对站在马车外的红叶道:“你和乳香去坐元憧靖的马车,”说完,便让侍卫赶车。
底下的座位随着车轮的转动发颤,元憧靖捂着自己的脖子,更生气了,“你到底要做什么!”
元将离喝道:“我倒要问问你要做什么!”
不等元憧憬反应过来,她接着反问道:“你在雍都这么多年,难道不知道皇子间的党派之争吗?”
元憧靖一怔。
元将离凝视着他的眼,皱眉道:“你不可能不知道爹爹是中立派,今日三王爷的宴饮恐怕是私人的吧,你大摇大摆参加,置爹爹、置将军府于何地?!”
“我!”元憧靖张口结舌,声势却弱了,“我又没答应他什么!”
“不管你有没有答应他什么,来参加了这个宴会,在外人眼里,难道不会觉得将军府有意结交三王爷吗?”元将离看着元憧靖的脸,眉头紧皱。
纵然这是自己弟弟,也不免觉得他有些蠢。
她暗暗摇头,冷声道:“等回府,你自己同爹娘解释。”
元憧靖瞪大了眼,他就是碰巧遇见,来吃了个饭,真什么也没说啊?
可他不想和元将离解释,抱着胳膊气鼓鼓坐在她对面,好半天,才闷声道:“我就第一次来!”
元将离看他一眼,全当没听见。
这个弟弟是不可能听她的话的,他不服她。
元憧靖见不被搭理,更委屈了,扭过身子不说话。
一直等到马车开到熙熙攘攘的街上,元将离突然开口,“停车。”
马车一停,侍卫的声音从前面传过来,“怎么了姑娘?”
元将离从腰间荷包里拿了些钱,递给侍卫,“我听路边有卖姜糖的,你去买一些。”
侍卫拿钱去了,没过一会儿,便递过来一个黄色纸包,里面鼓鼓囊囊。
马车继续行驶,元将离解开纸包,捻了一小块表面深褐色、突出些小颗粒的姜糖,塞进嘴里含着。
今日在雅集吃了不少冰瓜冰果,怕腹痛,还是吃块姜糖驱驱寒。
一旁元憧靖难得老实,看见她吃这种路边买的东西也没讽刺,蔫头耷脑,没了平日气焰。
等马车驶回将军府的时候,半边天空已是橙红的晚霞。
元将离先一步跳下马车,看着元憧靖下来,便拉着他往元佑书房走去,他不情不愿地甩开,气冲冲喊:“我自己会走!”
还没走到地方,先碰到了元佑。
他和于贤娘并肩站在花园中,正头挨着头,背对着两人窃窃私语着什么。
元将离喊了声,“爹爹,娘亲。”
本来靠向于贤娘的元佑猛地直起腰,转头看见她,咳了两声,背手威严道:“你们俩回来了?”
元将离看了眼没回头、但耳朵有点红的于贤娘,心中好笑,但转头对元憧靖还是冷着脸,“你自己去和爹说,别缺斤少两,把前因后果都说清楚了。”
她话音难得的严厉,于贤娘顿时吓了一跳,转过头来,“这是怎么了?”
女儿对这个弟弟,虽不多亲昵,但也是温和包容的,还是头一次如此生气。
元将离摇摇头,挽住她的手臂,笑道:“我和娘说说今日雅集上的事吧。”
说着,便把于贤娘拉走了。
留下元憧靖,低着脑袋,吞吞吐吐跟元佑说起今日碰见三王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