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一阳的头被卡住了。
此前,他在古钟上练习嗓子,结束开嗓后小鸟张开双翅往下一跃,扑闪好半天翅膀才在半空中成功起飞,依靠惯性滑翔。
不出意外夏一阳又要出意外了。
他不敢停,因为找不到合适的着陆点,在空中盘旋几圈后,又撞上了上次撞过的门。
‘啪’一声闷响,夏一阳顶开虚掩的门撞进去,又因为惯性,他直接一脑壳撞进书架的夹缝里。
然后他出不来了。
夏一阳双腿无助地岔开,爪子踩在两边,使劲扭动鸟屁股向外挣,但仅凭岔开的鸟爪根本使不上力,翅膀也被夹缝抵住张不开。
弱小无助的夏一阳在书架夹缝里折腾了好一会儿,不管怎么叽叽叫、扭动身躯,就是出不去。
古钟每隔一小时就会咚咚敲响,夏一阳被卡了两个小时,他双腿乏力,鸟叫声也愈发虚弱。
但他深知,天黑前若不出去回到外面那间房,没有外面屋子里壁炉温暖,他明早铁定变成小冻鸟。
想到这后果,卡在架里的夏一阳又叽叽喳喳叫起来,圆滚滚的身子不停的扭。
对准小鸟黄羽绒屁股拍摄的镜头那边,几十万观众潸然泪下。
【我多么希望卡在那里头的是我不是小鸡】
【小鸡的主人真该死,你最好祈祷别让我们知道你是谁!】
【它已经在这里卡了两个小时,有没有人啊,救救它吧!!】
【上报动物保护法庭!不称职的主人等着被法律制裁吧!】
【该死的,这是虐待。】
【小鸡加油!!】
【小鸡的主人,你可小心点别让我逮着,不然我会用我的靴子狠狠踢你屁股!!】
就在这时,外面的房间响起一声轻响,是指纹解锁声,门随即从外向里打开。
室内没开灯,仅靠窗外的光照亮,所以屋子里并不明亮,像蒙了层浅浅的纱。
房门一开,走廊的灯光涌入,一道挺拔身影挡住大半光线。
镜头里终于出现了人,怒刷弹幕的观众齐齐一怔,迅猛开始新一轮讨伐。
【嘿哥们儿!就是你对吧!你给我把头伸过来!我保证只打脸!】
【伙计你来的可真是时候,我是说,你要是再晚一点儿,就等着被动物法庭抓去坐牢吧!】
【你这该死又愚蠢的人类!现在立刻马上去给小鸡道歉!!】
【我说到做到!你最好保护好你的屁股,我的靴子可没长眼睛!】
直播间热度飙升,众人激情怒骂之际,门外的人走进房间,那张众人熟悉的脸出现在各个镜头中,正面、侧面、仰拍,每个角度都将其模样拍得清清楚楚。
所有的弹幕顷刻间消失,评论区安静得仿佛掉进了冰窖。
画面里,身着军装的宴云景进入房间,跟在他身后的人是皇甫凛上校。
房间里的灯感应到人的存在立刻自动亮起,宴云景前脚刚踏入,就听见里间书房传来叽叽咕咕的惨叫。
他脚步一顿,扫视满地的碎纸屑,以及被拆了一半的礼物盒,还有不远处熊熊燃烧的壁炉,缓慢的蹙起了眉。
“我说直播间背景总让我觉得熟悉。”后面的皇甫凛瞧见这一屋狼藉,看向宴云景:“陛下,这书房您两年没用了吧?”
宴云景缄默不言,收回踩在纸堆上的脚,转身往里间书房去。
何止两年,这间书房到底有多久没用,他自己都记不太清。
这里被那些老东西用作直播,他是真没想到。
看着陛下朝书房那边去,皇甫凛耸耸肩,他叉腰环顾满屋子的狼藉,边笑边摇头:“这小家伙还真能闹腾。”
说着他想起什么,抬头环视这房间一圈,随便盯着某处露出个大咧咧的笑:“嘿朋友们,这件事是个误会,大家千万别怪陛下,他是真不知道小鸡的存在。”
直播间悄然无声,殊不知那些看过直播、扬言要给小鸡主人一点教训的人,此刻内心正在经历一场巨大无比的地震。
书房。
夏一阳往左边蹬爪扭屁股,出不去,于是他又往右边扭屁股,还是出不去。
夏一阳:“……”
他有些沮丧,干脆松开爪子挂在那里一动不动。
“咕咕咕咕……”
“救命……”
它的声音没了起初的鲜活,透着股淡淡的忧伤。
就在这时,夏一阳屁股突然一暖,像被什么裹住,他疑惑地“叽”了一声,正发怔时,轻轻的拉力轻而易举将他从夹缝里拽了出来。
‘啵’的一声,夏一阳脑袋出来了,他呆呆地看着逐渐远去的书架,还没回过神,下一秒,十分敏感的鸟屁股被暖热的触感划了两下,吓得他后腚猛的一紧。
夏一阳两只爪子慌乱的踩稳,在原地焦灼的踩来踩去,低头发现他踏着的东西竟然是人的手掌。屁股上的触感仿佛还在,夏一阳吓惨了,转身藏紧鸟屁股,仰起头叽哇乱叫:“变态!变态!!”
皇甫凛刚走到书房门口,就听见小鸡冲宴云景喊“变态”,他没绷住操守笑出声,被宴云景瞥一眼后,又立马闭嘴。
宴云景低头看着只有巴掌大的鸟。
也是现在,他才分辨出这不是鸡崽,而是一只很少见的鸟,至于品种,宴云景暂时拿不准。这鸟颜色搭配很奇特,翅膀的绿、大腿的黄、肚子的白各自分明。
小鸟挺胖,虽然小只,坐在宴云景手上却是沉甸甸的一团,刚才他的手划过鸟尾巴,能感受到不是羽毛蓬松,就是纯胖。
宴云景问光脑:“这些礼物在这里堆积多久了?”
手腕上的光脑发出温和机械音:“礼物是您生辰后就堆积在此,正好有十天。”
夏一阳被近在咫尺的声音吓了一跳,浑身羽毛乱颤,差点从手掌滑落,又被来人另只手扶住。
“十天。”
宴云景垂眸看着窝在手心里一动不动的鸟:“金琉璃少了一半,强作用疏导类果实,你倒没把自己吃出事。”
他的手指蹭了一下小鸟肚羽,这小家伙还是没动静,只歪着脑袋盯着他看。
宴云景没太在意,只当小鸟独自待久了,见到人难免害怕。
他转身朝外走,对光脑里的帕尼吩咐:“叫人收拾这间房,让动保带医生来一趟。”
说罢,单手捧起小肥鸟往外走,皇甫凛紧随其后。
***
夏一阳盯着眼前这位超帅的男人发起愣,男人的脸实在帅得有点逆天了,但这不是重点,夏一阳仰着鸟脑袋仔细观察,总觉得这脸似曾相识。
记忆模糊,仿若梦醒后渐渐淡忘,他死活想不起这人是谁,可男人带来的熟悉感却真切无比。
他们应该不是第一次见面。
所以……
这就是他的主人?
夏一阳被男人的手掌托着,出了房间后沿金碧辉煌的长廊走。他收回目光,透过长廊的落地窗望向外面。
碧蓝的天,无云。
落地窗外是一个很漂亮的花园。
这里的奢华程度再次惊到夏一阳,他瞪大眼打量四周,压在鸟屁股下面的两只小爪子悄咪咪的活动起来,爪子顶着圆润的身体转身,调整角度以方便看清楚周围的一切。
悠长廊道仿若没有尽头,四面白光净澈,空气清新。
这里越看越像个宫殿,窗外不远突然飞过去一架形式战斗机的飞行器,夏一阳猛地怔住,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还在地球。
手里暖暖一团的小东西在小心翼翼的移动,宴云景垂眸看了眼小鸟。
从刚才开始,这小家伙就安静的坐在他手掌里,这多少有点奇怪。
要知道,返回皇宫时,宴云景一直开着ID手环,一路上直播间里的小鸟嘴巴就没停过,可谓十分吵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