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沈藜。”
这话一出口,沈藜明显感到喉咙中那股血腥被压了下去,生死簿上的红线也戛然而止,不再消退。
门外,杨敏治仍在轻敲着门,声音带着哭腔,那温柔的语调此刻却像重锤,一下下砸在沈藜的心尖:
“藜儿,别害怕,你快跟娘亲离开,娘亲不会让你去和亲的……”
夜色浓稠如墨,将这方小小的天地笼罩,沈藜站在门后,手指下意识地紧紧攥着衣角,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那声音,像一根尖锐却又极细的针,缓缓刺入她的心脏,带来一阵难以言说的钝痛。
沈藜的呼吸微微一滞,明明在她否认身份的那一刻,判令上 “屯家村王家大女,王招娣,起死回生,若将真实身份来历告知他人,判令即刻收回”的指令便已失效,可听到母亲的画,她的喉咙还是像被无形之物堵住,发不出声音。
她本能地想张口继续否认,可听到母亲杨敏治的话,动作瞬间僵住。她清楚地知道,门外站着的,是她前世的母亲——这个世界上最疼爱她的人。
“我知道你在里面。”
杨敏治的声音依旧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快跟我走,我找了人拖住了门口的侍卫,你打扮成娘亲的丫鬟出门,公主府门口有沈府的马车,你坐上之后就离开京城,不要再回来了。”
沈藜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无声滑落,她咬紧嘴唇,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陌生:
“夫人,您认错人了。我不是小姐,我是王招娣,我是莱倩。”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她的牙缝中挤出来,带着无尽的痛苦与挣扎。
门外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杨敏治的声音:“藜儿,我不管你是谁,你先跟我走,快!和亲前路凶险……”
她的声音里满是焦急,恨不得立刻将女儿带离这个危险之地。
沈藜不等杨敏治说完,立刻接话道:“夫人,恕我不能和您离开,这和亲我……我是自愿的。请您赶紧离开。”
对着母亲说出这句话时,沈藜的心仿佛被撕裂成无数碎片,每一片都刺痛着她的灵魂。
门外的杨敏治似乎难以相信沈藜的话,她还在苦苦劝说,试图让沈藜改变主意,可沈藜的沉默与不回应,让她逐渐意识到,沈藜所说的 “自愿” 或许是真的。
杨敏治满心焦急,她想破门而入,想抚摸沈藜的脸庞,更想找人强行打晕她,带她离开,可此刻,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继续苦苦哀求:
“藜儿,这世界上娘亲就只剩你一个在乎的人了,你离开后,要娘亲怎么活?”
听到这话,沈藜的眼泪如决堤的洪水,再也控制不住,顺着脸颊肆意滑落。她死死咬住嘴唇,以至于嘴唇都泛出了青白之色,只为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哽咽的声音。
她深知,自己不能承认身份,不能离开公主府,更不能逃离和亲。
“夫人,您真的认错人了。” 沈藜的声音沙哑而颤抖,带着哭腔,“夫人您再不离开,我就要叫侍卫出来赶人了。”
门外的杨敏治何时离开的,沈藜并不知晓。在说完这句话后,她终于支撑不住,顺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整个世界在她眼中变得一片朦胧。
因为激动而剧烈跳动的心脏,掩盖了外界的一切声音,此刻,她的世界里只有自己的痛苦与孤独。
她紧紧抱住自己,仿佛这样就能寻回一丝温暖,抵挡住心中无尽的寒意。
看着杨敏治独自一个人离开院子后,藏在暗处的沈归荑才现出身来。
她轻轻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显然没想到出来的会是杨敏治一个人。
站在她旁边的小丫鬟芙莱上前轻声问道:“小姐,公主殿下那里……”
沈归荑捏了捏手里的物件,语气平淡地说道:“如实答复即可。”
其实按照沈归荑今天的计划,本是让杨敏治进院子带出沈藜,一旦沈藜逃和亲,按照本朝律法,逃和亲者将被直接斩杀,甚至可能株连三族。
至于杨敏治,她大可以对外宣称说这个女人失心疯了。
有长平公主和三皇子当靠山,她只需将杨敏治扔到庄子里 “养病”,便不会连累到自己。
要说沈归荑为何连杨敏治也要算计,皆因杨敏治竟识破了她并非真正的沈藜。
虽说当时杨敏治是在醉酒状态下胡乱开口,但沈归荑看清了杨敏治眼中毫无醉意。
沈归荑当即明白,那是试探。
在她任务达成之前,任何阻挠她的人或事,都会被她毫不留情地清理,包括杨敏治,也包括院子里的王招娣。
沈归荑并不在乎她到底是不是原女主沈藜,她只要一切挡路的人死。
只是没想到,这王招娣如此 “倔强”,不上当没出来。
不过,去望都国和亲,本就是一条九死一生的路,即便侥幸存活,也会老死在望都国,再也回不来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