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小心翼翼推开。
毓琼双唇几乎没了血色,握紧手中那根烧火棍子,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进来的人狠狠挥下。
手下却蓦地一个凝滞,那人只一手横于其下,轻轻松松就止住了那来势汹汹的烧火棍。
来的竟还是个练家子!
毓琼这下也顾不得三七二十一了,紧闭双眼,朝着那边毫无章法地一通挥打,咆哮着威胁:“滚出去!滚出去!再敢进来,我家男人打死你!”
她只顾着张开全身的尖刺努力抵抗,根本再听不到任何声音。直到一双大手握上她的肩膀,止住了她几近疯狂的挥砸,一道带着几分安抚的低沉声音才传入她耳中,唤回了她些许理智。
“别怕,是我,是我,”那人躬着腰,将自己的脸靠近毓琼,想让她能看得清楚一些,“渠殊同。”
毓琼动作一滞。她喘着粗气,缓缓睁开双眼,面前那英俊清隽的眉眼,不是渠殊同还是谁。
短暂的愣怔之后,毓琼忽地丢开手中的棍子,朝着渠殊同扑了上去,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脖颈,开口时的哭腔压都压不住:“渠殊同,你终于回来了!你怎么才回来啊!”
风尘仆仆、深夜跋涉之后,骤然被温香软玉扑了满怀,渠殊同一时反应不及,下意识环搂着她。
感受着紧贴着他胸膛微微战栗的柔软身子,鼻尖嗅到她身上淡淡的清甜香气,渠殊同一身硬甲顿时卸去,大掌轻拍着她后背,很是歉意:“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
话还没说完,肩上就一痛,毓琼攥起拳头,一下一下打他。
“你回来就回来,不会喊我来开门吗?”她愤怒指责,“你用什么匕首啊!”
毓琼手上满是烧火棍子上的灶尘,这么一通环搂和拍打,蹭的渠殊同身上各处都是黑印子,着实比进门时还要狼狈。
渠殊同有些无奈,正要开口,一个声音斜斜插了进来,吊儿郎当的,顿时打破了这暧昧隐流的重逢氛围:
“呦呵,看来你俩这段时间的夫妻独处,关系是突飞猛进啊。但是二位,我身上还有伤,又走了老远的路,您俩能不能行行好,先让我进去坐一会儿?”
近两个月来,一直只与渠殊同相对,毓琼被这突然出现在宅子里的属于第三人的声音吓了一跳,急忙抬头,越过渠殊同的肩膀,看到一位年轻男人正斜斜靠在门框上。
他手里把玩着一把匕首,除了更瘦了些、脸色也不太好之外,那上挑的眼角、散漫的做派,与之前一模一样,甚至就连身上的全套西装,除了沾了些黄土之外,也一如往昔般笔挺有型,一丝不苟。
竟是分别时正命悬一线的姚家的小三爷!
对上他戏谑的目光,毓琼这才意识到自己正在渠殊同臂膀之中,还是她主动投怀送抱,顿时脸颊一红,急忙推开渠殊同,吸吸鼻子,瓮声瓮气地:“快进来!”
渠殊同昨日如常到达余原镇时,那位管事正着急着,看到他,急忙迎过来,说是这次在通海县接德律风回应,那边竟然说查了这台德律风所在地后,派了个人直接过来了。
那管事与渠殊同的联络,从来都是渠殊同来找他,他对渠殊同几近一无所知,现在有人来了,他急得团团转,正不知如何是好,见到渠殊同终于出现,不亚于见到了救星。
渠殊同也没想到那边竟然来了人,这下也没法离开了,只好在余原镇等着,这么一等,也就没能及时回来,只是更没想到,来的人竟然是姚勖谦。
姚勖谦在毓琼和渠殊同的簇拥下进了屋。
刚开始的吃惊之后,能再见到活生生的姚勖谦,毓琼其实很是开心,问他伤怎么样了。
“还成吧,”姚勖谦皮笑肉不笑地,“你就留了一句话,然后就那么毫不犹豫地抛弃了我。我还是第一次被女人抛弃,你竟然还关心我呢?”
毓琼愤而反驳:“我没有只留句话!走之前,我不是还给你盖了被子、又倒了杯水吗?”
姚勖谦笑容更假,呵呵两声:“那可真是辛苦你了。”
毓琼气到无语。她当时为了追渠殊同,走的实在匆忙,姚勖谦一个大男人,怎么如此小肚鸡肠!
她不想再跟姚勖谦说话,转向渠殊同:“江阳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渠殊同与姚勖谦对视一眼,斟酌着开口:“如果没猜错的话,那天袭击三变的,可能是朝廷的人。”
毓琼万万没想到这种情况:“朝廷的人,为什么要杀三爷?”
说起这个姚勖谦就生气:“老子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开谁的车不好,开姚勖远的车,差点儿就做了他的替死鬼。”
他气得直拍大腿,却牵动了伤口,倒抽了口冷气,转而看到毓琼,猛地转了口风:“不过,若是为了如戴小姐这般无价之宝、珠玉美人,就是让我横死街头、天打雷劈,我也是甘之如饴,能含笑九泉……”
见姚勖谦又开始了,毓琼嫌弃地撇了嘴,直接打断他深情款款的诗朗诵:“晦气不晦气啊,说点儿好听的吧你。”
姚勖谦虽觉自己还没表达出一片赤诚之心,可看毓琼的表情,还是很有眼色地恋恋不舍闭了嘴。
渠殊同一直安静坐在旁边,这时才温声开口:“自庚子年后,各地思变,都有自己的打算,很多激进一些的地方势力早就开始暗中筹谋起事。类似这般擒敌先擒王的套路,朝廷做的顺手,从开国初年就是这一套了,现在却还是一样。”
毓琼似懂非懂点点头,可猛然想到什么,双眸顿时圆睁,看向姚勖谦:“你父亲他……不可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