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孙雪华如往常那样睁开眼,却感觉肩头微沉,侧过脸一看,李箫箫裹着被子,像一条蚕蛹似的半蜷着身子,几乎整张脸都埋在锦被之下,只露出一点光洁的额头,抵在他肩侧。
孙雪华见状,两指按在他额心,轻轻用力,将人稍微推开了些,而后一骨碌翻下了床,再一看,发现李箫箫不知道怎么睡得,两只脚也露在外头,身下好好的褥子被搅得皱皱巴巴,活像个刚出锅的麻花。
孙雪华微蹙眉头,这人睡觉这么不老实吗?可为什么自己没有察觉呢?
他修行多年,若是身边有异动,早就清醒过来了,不可能一觉到天亮都没有发觉。
是屋里的熏香有问题吗?
孙雪华顿时警惕起来,再次施术查探了四周——仍是一无所获。
他不解,忽又见李箫箫动了动,仿佛是觉得冷了,脚心脚背交叠着摩挲了两下,又往被子里缩了缩。孙雪华不知为何,某根紧绷的心弦似是有所触动,他微微垂下眼帘,默然片刻。
罢了,纵使有诈,现下也不曾造成任何负面影响,就不要思虑太多,劳伤心神。
他打定主意,便悄悄上前,准备帮熟睡的某人掖好被子,只是他刚扯住被角,想将皱成一团的被子拽平的时候,李箫箫却突然醒了,猛地坐起身,睡眼惺忪地望着他,那锦被从肩头滑落,露出一大片白皙的胸膛,墨色的长发凌乱地贴在锁骨处,像一只炸毛的小猫咪。
孙雪华没有移开视线,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不掺任何欲念。
两个人,一个坐床头,一个站床尾,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李箫箫生得并不孱弱,相反骨架偏大,肌肉线条流畅,甚至可以称得上漂亮——这样的根骨,其实很适合练剑。
孙雪华收回目光,淡淡地吐出一句:“不错。”
李箫箫眨眨眼,如梦初醒:“什么不错?”
“你底子不错,可以试着练一些防身的功夫。”
李箫箫:“……”
孙雪华不言,一把扯过锦被,将它平整地展开,再给某人盖上:“春末虽是暖和,但也要小心着凉。”
李箫箫神色微妙地看着他,欲言又止,但还没想好要说什么,就见对方转身便要走,他一顿,问道:“怎么练?”
“嗯?”
“你说练一些防身的功夫,你教我吗?”
“可以。”
孙雪华很干脆地答应下来,那神态语气根本不像一个护卫,只是他自己尚未察觉。李箫箫觉得他甚是可爱,便掀开被子,光脚站在了地上:“我马上去换衣服。”
话音未落,他就急匆匆地往里间跑,孙雪华不言,趁着这点时间,走到外面,施术将自己做好的灵符传给尹晓棠,让她分发下去。那点点灵光越过高墙,无声无息地飞向他处。
李箫箫倚在窗边,目睹了这一切,没有阻止,甚至解开了这院落的结界,好让孙雪华更方便行事。清晨的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落到他腰间那根长箫上,金珠似是感应到主人愉悦的心情,愈发光彩夺目。
李箫箫换了身清新淡雅的衣服,将头发用发带绑好,这才施施然走到孙雪华跟前,可对方扫了他一眼,说道:“袖口太大了,影响活动。”
“可我没有窄袖的衣服。”李箫箫摊手,有些无奈,孙雪华问他:“还有别的发带吗?或者一些细绳都可以。”
“没有,我平时用不到。”
孙雪华不言,思量片刻,将那块绛色头巾撕成条状,又将李箫箫两边宽大的衣袖推到肘部以上,内叠翻卷之后,再用头巾绑好,打了个活扣。
“就这样吧。”孙雪华说着,又用手指勾了勾,确定那活节不会散开,这才放心。李箫箫垂眸望着他,对方那张冷肃的脸近在咫尺,细密的睫毛在眼窝下投出一片淡淡的阴影,嘴唇紧抿,不苟言笑,虽说现在只是十七八岁、风华正茂的年纪,可还是能够看出曾经身为一派掌门、正道魁首的威严气度。
李箫箫不由地笑了笑,孙雪华却抬起头,似是有些疑惑:“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两个活扣像绣在衣服上的蝴蝶。”他举起手,轻轻晃了晃,那两个活扣便随之飘摇,袖中浅香萦绕,孙雪华问道:“你常年点着熏香吗?”
“是啊。”李箫箫仍是眉眼含笑,“我很喜欢这个味道。”
“嗯。”孙雪华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只道,“我先教你一些简单的,能够立即奏效的招式。”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