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星际流匪。
沉寂的夜晚被枪声打破,子弹迸发形成的猩红火光在黑夜里时隐时灭。
陆政庭飞奔躲闪的同时,语音控制手环,说出求助口令,智能通讯器向星际联盟发送紧急求助信号。
枪声此起彼伏。
隔着几条街,陆政庭远远听见了霍赫星警用车的鸣笛声。
建筑里的人也追了出来。
一声枪响,陆政庭躲闪不及,瞳孔一颤,腹部被子弹击穿。
脚下不稳,身子剧烈摇晃了下,他的面上露出一丝痛色,咬紧牙关,一只手颤抖着捂住伤口,另一只手勉强撑住自己不倒下去,躲在人工建造的绿化带花坛后。
他咽下一口血沫,被子弹击中的部位如刀裂般剧痛,滚热的血液洇湿衣物,溢出指缝,汩汩往外流。
枪声愈近。
陆政庭呼吸一紧,心想:来不及了。
他原以为自己会死在战场上,或曝尸荒野,或被人追悼,没想到竟然会葬身于此。
时间缓慢流逝,他的意识逐渐涣散。
真正面临死亡的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并不害怕。
只是在视线尽头依稀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漆黑澄澈的桃花眼里只倒映着他一个人的身影,扬起手朝他笑,笑意轻佻,态度散漫,满嘴哄人玩的谎话。
他听得到自己粗重急促的呼吸声,脑子里发出嗡嗡响声,褪尽血色的唇轻轻翕动,无声地吐出两个字:“…喻青。”
喻青,会为我难过吗?
他的手掌从伤口上移开,想点开通讯器,给喻青发条信息。
什么都行。
指腹上的血模糊了智能通讯器的屏幕,因为识别不出指纹而难以解锁。
或许是确定审判官无路可逃,星际流匪的动作反倒慢了下来,像是在玩弄猎物一样,欣赏猎物在濒死前的无力挣扎。
陆政庭呼出一口浊气,彻底放弃,垂下手,往后靠在花坛边。
说时迟那时快,一辆改装军用车从黑夜深处疾驰而来,猝不及防冲进包围之中,车轮与地面摩擦出一阵火花,刺啦一声响彻天际。
坚硬的车头径直撞向即将靠近花坛的人,来人单手操控方向盘,另一只手探出车窗,将枪丢了过去。
星际流匪翻身躲闪,意识到错失良机,眼神一狠,迅速站起身,朝花坛后的人举起枪。
“砰——!”
子弹飞速射出,噗呲一声从人的脑门正中穿透。
他瞳孔一缩,身子僵硬地往前倾,扑通一声倒落在地。
陆政庭维持着射击的动作,声息急促,握着枪的手却始终标准沉稳。
眼见着计划失败,警鸣声愈来愈近。剩下的人权衡再三,咬牙开车离去。
颜林开门下车,将脱力的审判官搬上后座,快速离开案发现场。
…
陆政庭将关于喻青的所有部分省略,又轻描淡写地带过了自己的伤,将事情经过给喻青复述了一遍。
他说完后,喻青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
因为同一时间点,他也在霍赫星,并且离陆政庭的位置不远。他在教堂里,向玛伊打听研究所的布局。
交谈之际,他听到了窗外响起的枪声,正要起身去看热闹时。
玛伊无奈地叹了口气:“又是居民闹事,这种事几乎每夜都会发生。你看,在绝对的死亡威胁面前,人类显得格外弱小无助。”
“是么?”喻青弯着唇,敷衍着回。站在窗前,并没有看到可疑的人,又坐了回去。
“当然。”见他回来,玛伊给他倒了杯茶。
玛伊将研究所的布局,细致到可以躲藏的通风管道出口全部告知于他。
所以当他离开教堂,前往研究所的时候已是深夜。
难怪被他砍晕的研究员身上残留着淡淡的血腥气息。
陆政庭感受到覆在自己手背上的那只手在微微发颤,见喻青像被噩梦魇住一般,露出恐惧无措的模样,他眉心一紧,反手攥住喻青的手,叫了他一声。
“喻青,你怎么了?”
听到他的声音,喻青从思绪中惊醒。
对上陆政庭担忧的视线,他极快调整好状态,轻轻晃了下两人相握的手,咧嘴一笑,玩笑话里掺了一片真心,“我怕呢,你出事了我不就守活寡了?干脆我也别活,和你一块葬着。”
相同的话,喻青在第一次踏上霍赫星时,就对陆政庭说过一次了。
他话音一落,对面的人眉心蹙得更深,下颚绷紧,坚硬的脸庞覆盖着一片冷意,漆黑的眼底酝酿着骤风暴雨,脸上露出愠怒神色。
陆政庭挣开喻青的手,沉声开口:“我不需要你这么做。”
他更希望喻青能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