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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六章-从此星空游荡在你的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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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尔文正专心致志地打理着手上的野草,得益于为母亲搓麻线的经验,他对这项工作还算得心应手。因此,他没有意识到奥尔加沉默了很久,她静默的时间长到叫萨兰切尔感到不安,在萨兰切尔伸出手去握住自己小姐的手后,奥尔加才长长地叹了口气。

在这时,加尔文才察觉到二人的不对劲。他感觉到二人间似乎有悲伤在流淌,这种悲痛无比沉重,以至于他都有些喘不过气。加尔文赶忙开始回忆究竟发生了什么、究竟是什么话题让二人坡向悲哀的谷底——天啊,天啊,加尔文在内心尖叫道:先前我们提及了修林格的死还有未完成的相聚,而修林格也是一位杜鲁门!

和这个混乱的念头一起充斥在加尔文脑海中的,是奥尔加过去的话。他想到了奥尔加离开家的原因,想到了那些依旧留在原地的杜鲁门。在加尔文呆滞着的时候,萨兰切尔跪坐在奥尔加身边,她脸上写满了歉意和难过,而奥尔加的脸上则是任何人都能一眼看出是强撑着露出的微笑。

此时此刻,出现在三人中的情绪实在是太深邃也太浩瀚,她们无力从中逃离,更不知要怎么在不伤害彼此的情况下打破这一牢笼。好在很快命运就让她们从中逃出了:一道轰鸣声落在了三人面前,这道声音不似惊雷一般骇人,也不像狂风中的巨木轰然倒下时那样剧烈,它绵长而富有韵律,像是风依次吹过树木的叶子,只是声音过于巨大而已。巫师们于扬起的尘沙中闭紧了眼,这时,一道不太清楚的声音从激扬的沙土中传来。乌云含糊地说道:“噢……空中有悲伤在蔓延!”

沙尘散去后,三人看见去而复返的乌云跟前有一根长长的木棍——先前应该就是这道东西卡在它的口中才叫它的声音变得模糊不清。乌云歪着脑袋,它蹦蹦跳跳地靠近三人,并用羽毛拢住她们:“嗯……悲伤……噢,悲伤的小人儿……”

三人被乌云厚重的羽翼搂得喘不过气,她们慌乱地从大鸟的翅膀下四散着逃走,悲伤在这样的打闹中重新钻回了她们的心中。看起来她们已经暂时摆脱了悲痛,但实际上,悲哀已经在她们的心中蛀出了一个孔洞。这个孔洞将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愈发庞大,直至她们的忧愁彻底无处躲藏。

从乌云的翅膀下钻出后,加尔文的视线被地上的木棍吸引了。木棍长得漂亮极了,它足有一人高,上粗下细,表面光滑平整且没有多余的枝节,看起来是一枝不可多得的好木头。但它叫加尔文流连忘返的原因并非是它长得标准,在观测术的加持下,加尔文看见木棍上萦绕着许多莹莹的光芒:这柄木棍上的光亮充盈而丰盛,单论光芒的耀眼程度的话,它身上所环绕着的光比奥尔加身上更甚;蓝色的光辉如同扑火的萤火虫一般围绕着木棍,光辉耀目,且源源不断。这一情形意味着,此时摆在加尔文面前的,必是一个能与巫术产生关联的事物。他情不自已地伸出手,将木棍拿在手上摸索了好一番后,加尔文回头头问乌云:“乌云,这是什么?”

加尔文回过头去,看见的是整个鸟都合拢得像一枚巨大发霉枣核的乌云,而萨兰切尔在一旁不断用碎石击打它。这幅画面实在让人觉得不可捉摸,但若是知道了前因后果,那也不算莫名其妙:奥尔加先前没能从乌云的翅膀下彻底逃离,她被乌云拢住了,此时她正被乌云紧紧地拥在怀中,鸟儿的胸脯像个大火炉一般将奥尔加整个人熏得昏昏欲睡;萨兰切尔在呼唤了好几声奥尔加都没有得到回应后担忧不已,她勒令乌云赶紧把人放出来,乌云却充耳不闻地把奥尔加拢得更紧了些,于是,萨兰切尔只好不断袭击巨鸟以让对方妥协。

好在在加尔文提出问题后,乌云抖了抖自己的胸脯并张开了些翅膀——萨兰切尔瞄准了时机,她在一瞬间便将奥尔加从羽毛堆里拉了出来——并以一种困惑的姿态看向加尔文。乌云左歪歪脑袋又右歪歪脑袋,在发现加尔文确实心有疑窦后,它不解而认真地答道:“木头,是木头!”

“亮晶晶的木头,漂漂亮亮的木头,这原是给修林的礼物。但他不在了,不会来了,就给你们吧!”乌云扭头看向奥尔加,“你是有着与修林相同的血脉的人,而我不会再见到流着相同的血的人了!你是最后一个!我只能交给你啦!”

此时萨兰切尔正搀扶着奥尔加,闻言,她微微侧过头去注视着自己的小姐。而加尔文也正面向着奥尔加,在看见奥尔加站稳后,他赶忙快走了几步,将手上的木棍递到了奥尔加手上。二人一鸟都沉默着看向这位真正与修林格·杜鲁门血脉相通之人,在注目中,奥尔加旁若无人地打量了一番递到自己手上的杖子,紧接着她抬起脸来,并对乌云伸出了手。

乌云眨巴两下眼后蹦到了奥尔加跟前,它伸出头来,奥尔加适时地将自己的手放在它光滑的、在阳光下甚至反射着日光的喙上。奥尔加一面抚摸着它一面说:“谢谢你,乌云,我收下它了。我感激你的好意,因此,我也想为你做些什么——这并非是出于两清的目的,而是单纯出于善意——乌云,我想,我或许可以替你清理下家环。”

乌云一下挣脱开了奥尔加的抚摸,它仰着头,和一只寻常的、警惕的野鸟没什么区别。不知怎的,乌云好像一下恢复了野性——这样说似乎不太对,应该说它身上的人性骤然褪去了才对——过了一会儿,它才重新低下头。乌云将头低得不能再低,仿佛正在臣服,仿佛是在引颈受戮。乌云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对奥尔加说:“请……请帮帮我,杜鲁门,替我清扫如今已模糊的、布满污垢的腿环吧!”

加尔文随着乌云的话看向了它的爪部,在那儿,确实有一枚已经脏得不行的环。那几乎有人臂饰大的环卡在它的腿上,上面满是泥泞,甚至长着青苔。正是因为它已经失去了近乎所有的、作为装饰的光彩,直至这时加尔文才发现,乌云腿上凸起的这块地方不是它的骨头,更不是什么囊肿,而是一个布满污垢的饰品。

面对乌云的恳求,奥尔加立刻撩起了袖子,准备好好做一番清洁。萨兰切尔将午餐前打的水和手帕拎到了奥尔加身旁,奥尔加用手帕沾了水一点一点地清除着家环上的污垢;萨兰切尔也找了块趁手的石头,她将其握在手上一下下敲打卡在脚环纹路中各种已凝固的污秽。乌云乖巧地找了块较高的石头坐着,这样它就能伸出脚让巫师劳作。至于加尔文——他着实不太知道事情怎么一下发展到了如今这一步,但既然其他人开始忙了起来,他也不好意思干杵在原地——他帮着二人打打下手:他帮着奥尔加清洗手帕,帮萨兰切尔找根足够韧的枝条作为剔清腿环纹路的工具。在乌云腿环上纹理逐渐浮现时,加尔文轻声问:“这些纹路意味着什么?”

奥尔加抹了把脸上的汗回答:“这是我们家的象征,所以它也可以被叫做家环。可惜这个首饰不算大,上面的纹理不够详尽,不然我可以为你解释上面每个图案的来龙去脉。”

清理的过程比三人想的都快,上头的脏污多数都已经凝实了,只要敲一敲就能落下一大块,她们清洁时绝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擦拭和处理纹路的细枝末节上。在乌云兴高采烈地欣赏着自己腿上变得干净的家环时,奥尔加正反复地清洗着自己的手帕。

但手帕已经洗不干净了:这倒不是因为家环上的污渍污染了手帕,而是她们已经出来太久,手帕日用夜用,即便今天不拿来给乌云擦拭家环,针线之间也早早布满了尘土。即便如此,奥尔加依旧在全心全意地清洗着它。直至她的手被水泡得隐隐发皱为止,奥尔加才重新直起身子。她将手帕拿到乌云面前并告诉它:“这上面有杜鲁门纹章的绣样。你应该比我更需要它。”

萨兰切尔目睹了这一切,她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只是偏过了头去,并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加尔文看见乌云小心翼翼地衔过手帕将手帕塞入家环和自己脚的缝隙中,它极其庄重地对奥尔加道:“谢谢你,奥尔加·杜鲁门。”

奥尔加没有回答它,她反问道:“你要走了对吗?”

乌云扇了扇翅膀:“是的。约定之时已过,我应当走了。”

“来年你还会在这儿看金鸦眼吗?”奥尔加又问,“如果你还来,我或许能帮你再清理一次家环。”

乌云低下头去,它告诉奥尔加:“不,不……并非是我不再来了,而是金鸦眼是游走的!无人知晓来年它会选择在哪睁开眼,承诺之地也因此变迁着。我能做的,也不过是尽可能地寻找金鸦眼的足迹,再一路上投下些亮晶晶的事物以求修林能看见。”

萨兰切尔愣了一下,她想起自己之前偶然瞥见的那抹光亮。

“让我们就此别过吧,小小的杜鲁门,你给的对我来说已经足够多了。”乌云用喙将奥尔加垂在身前的发丝捋到了她身后去,“和一个人儿的约定已经叫我心碎无比,我已经无法承受更多啦!再见了,就此别过吧!”

说罢,乌云就扇起了翅膀。奇怪的是,如此庞然大物在飞行时并未发出什么声响,似乎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在帮助其隐秘踪迹,若不是三人一直注视着它,或许乌云要走了好一会儿她们才能发现——之前不就是如此吗。乌云快速地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里,而天空中没有残存任何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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