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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四章-极月之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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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萨兰切尔一直留意着身后的人,她必不能快速地转过身去安抚马匹,也不能顺着马的缰绳撑住加尔文的手稳住他。在重新坐稳后,惊魂未定的加尔文紧张地趴在马身上。他无助地安抚着身下的马,同时,加尔文小心翼翼地在试图在幽暗的黑夜里看清巫师二人的神情,他唯恐自己所行之事给萨兰切尔及奥尔加惹了麻烦。

但不知为何,萨兰切尔没有叱责他不够小心,奥尔加也没有安抚他。这有些太不寻常了。加尔文小心翼翼地撑起身子,借由空中的微弱月光,他发现萨兰切尔和奥尔加正仰着头专心致志地看着什么。加尔文顺着二人的视线往上看,他看见了山和山之间狭长的甬道,以及无法在这条纤细的缝隙间露出全貌的月亮——不、不,不是山和山太过靠近、以至于月亮难以完全露出,而是今夜的月亮实在是太过巨大了!

今夜的月亮远比落日还要庞大!它缀在天上,看起来摇摇欲坠,似乎立刻就要从天际坠落。它不似过去那般散发着温润的、或是淡黄或是蓝色的光晕,月亮周围没有任何东西笼罩,没有烟,没有云,没有雾,它那苍白而崎岖的容貌就这样裸露在了三人眼前。加尔文望着月亮,他一直望着,而月亮仿佛离他越来越近。天远去了,光辉远去了,月亮急速地逼近加尔文以至于他难以呼吸:一种难以用语言所形容的、由巨物的压迫所带来的恐慌让他动弹不得,他仿佛是被一座无形的巨石压住后又被无情地碾过,他难以抵抗,无力呻吟。加尔文恐惧的颤栗让身下的马感到了些不适,马不耐地发出一声气音,马背因此狠狠地颤了颤,加尔文也终于如大梦初醒一般脱离了月的幻境。他下意识地干呕了两下,许些苦水穿过了他的唇齿落在了马背上。

马儿似乎感觉到了加尔文的动作,它颇为不满地开开合合着嘴皮子,用厚重的嘴唇发出了如同拍肚子一般的闷声。这种不寻常的声音让加尔文逐渐恢复了理智,他意识到,出现在自己视野中的月亮充其量只能算是一个月牙,还不足月亮全貌的十分之一,即便如此他依旧产生了如此剧烈的反应,这件事让加尔文感到剧烈的不安。加尔文不适地半倚在马背上,他对另外两人说:“今天的月亮有些吓人……它给人的感觉很不舒服。”

“确实如此,的确没错。”奥尔加喃喃着回答,“但……这是不是和记载中的有些太像了?萨兰切尔,你也发现了对吗?”

萨兰切尔的视线从天空转向了自己身旁的奥尔加身上,她郑重地回答:“是的……虽然那段文字难以被想象,但在看到今晚的天空时,脑海里确实就浮现出了那首诗。”

加尔文甚至没来得及问“你们在说什么”,奥尔加就急切地将话语中的内容吐露出,她难以置信又急切地念道:“是啊。‘它逼近了,逼近了!月亮将在每年的今日窥视这片大地,它将以最丰盈的姿态巡视自己的权柄。这夜的光辉尤其沉默,绝无任何云雾会将月亮的视线掩埋,群星也静默着消亡了。月亮,黑色的夜空中只剩下了远比雪要更白的月亮!’这是第一段。”

说到这里,奥尔加不由得握住缰绳让马带着她环视四周。她一面环视着一面接着诵读:“接下来是什么?噢,‘在被苍白的轮盘所注视着的山脉间,长着伤口的足部会生出凝固的岁月。它们难以被寻觅,若想走向金色的光辉,那便只能依靠月光、命运或是承诺的指引。’我们正处山脉中,也确实是在山脚下……但,伤口指什么?”

“修林格·杜鲁门为什么不能好好说话?”萨兰切尔有些咬牙切齿地念叨了一句。

萨兰切尔身后的加尔文听见了这句话,他知道自己的好奇有些不合时宜,但困惑还是驱使着他小声地问萨兰切尔:“嘿,萨兰切尔,修林格·杜鲁门是谁?”

“不是谁,就只是修林格·杜鲁门而已。”萨兰切尔的回答相当敷衍,她似乎还在被郁闷困扰着。好在很快萨兰切尔就意识到自己将情绪发泄在了加尔文身上,于是她对加尔文补充道:“确实只是一位普通的杜鲁门而已,非要说的话又不仅如此。但现在三言两语实在是难以说清,之后有机会再告诉你吧……小姐,小姐?等等!”

在萨兰切尔说话的时候,奥尔加身下的马不知为何跑了起来:它本来依照奥尔加的指挥在原地兜着圈,但不知怎么,马突然甩了甩脸并抬起头,它像是嗅到了古怪的气味又像是感受到了危机;奥尔加在察觉到了马的异样后立刻拍了拍马的脖颈以作安抚,谁知下一刻马便跑了出去!马带着背上的奥尔加开始疾驰,这变动来得太快,以至于萨兰切尔都没能反应过来。当萨兰切尔操控着身下的马掉过头、并叫上加尔文时,奥尔加的身影已经在黑夜里无影无踪了。

好在马是极有灵性的动物。虽然萨兰切尔难以在夜色中寻找奥尔加的踪迹,但她身下的马却知晓要如何寻找自己的同伴。在马匹的带领下,萨兰切尔和加尔文穿过灌木、绕过顽石,在某个树和树狭小的缝隙间,他们两人看见了若隐若现的一地银白。马匹从这个缝隙间钻过,在她们穿越枝条和叶子构成的屏障的瞬间,银色的月光如同绸缎般笼罩在二人身上。而在不远处,奥尔加正跪坐在地上。

在听见身后传来的响动后,奥尔加回过了头。萨兰切尔急切地翻身下马焦心地走到奥尔加面前,开始细致地检查对方是否受伤。可奥尔加对此感到不以为意,对她而言,眼前的事物可比自己要重要太多。奥尔加握着萨兰切尔的手说:“你看,兰洽……好了,好了,我没什么事,真的!路易斯只是察觉到有东西而已,真的,我一点事都没有!”

在听到自己的名字后,那匹名叫路易斯的马悠然地走到了二人身边。它伸出厚而大的舌头舔了舔二人,然后又自顾自地走到一旁去吃草。萨兰切尔愤怒地瞪着路易斯的马屁股,奥尔加则好笑地伸手将她的头转过来,她保持着这个姿势对萨兰切尔说:“路易斯不愧是巫师养大的马……你看它找到了什么?”

她们身后的加尔文此时也下了马,他在满是石头的草地上踉踉跄跄地奔跑着,着实让人有些担心他是不是又要摔倒。好在二人忧虑的事情并未发生,加尔文顺利地跑到了二人身边。当加尔文在奥尔加身边站定并正眼望向眼前的景观时,他不由得专心致志地跪倒在地,并探出头去观察眼前的沟壑——这可不能怪加尔文没见识,毕竟眼前的景象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任何人在看见时都必将惊骇或迷茫。三人眼前的沟壑有半人高、五步宽、五十步左右长,虽然它形如河道,但其中却并无水和游鱼,它似乎完全枯竭了。在沟壑中,最底部的是布满扭曲纹理的黑色基石,攀附在上方的是诸多模样怪异的事物:绿色的、指甲大的石头,长着绒毛灰色的花,叶子间有着无序的、扭曲如文字般的纹路的矮草……各式各样的东西在黑色的基石中蛮横地生长着,它们矛盾地在这撕裂般的空间中留下自己受限的身影。

加尔文虔诚地跪着,他无言地望着沟壑中的事物,好像眼前的事物将他捕获了。而与此同时,他的眉头紧锁着——他头疼欲裂,被压抑在脑海深处的许多本能开始纷扰地浮现,在眼前的巫术材料的引诱下,他回想起了太多太多被自己抛之脑后的巫术们。过于冗杂的信息让加尔文甚至忘了自己,在他未曾留意的时候,他一点一点地探出了身子——就在他即将跌下沟壑的瞬间,有人狠狠地拽着他的衣领将他扯了回去。

“该死的!”萨兰切尔边扯着加尔文边骂道,“你怎么稍微投入一点就完全听不见别的声音了!”

加尔文回过神来,在眼前终于不再有纷扰的假象、不再有奇异的重影后,他对正在行囊中寻找纸笔打算开始书写今日经历的奥尔加问道:“这些,这一切,全部都是巫术材料,是吗?”

“是的,是的……”奥尔加抿着唇,即便如此,她依旧无法抑制自己的笑意,“我粗略地扫了一眼,就看到绿石、奥罗佩芽,甚至还有典籍叶!天啊,我可从来没有见过野生的典籍叶,这是第一次。”

加尔文挽起了袖子,他重新回到沟壑旁蹲下。在他想要伸出手去采集材料时,奥尔加立刻呵止住了他:“不,不!我们现在先不摘。”

“为什么?”加尔文实在有些困惑,“如今这些材料们就在我们眼前啊!”

“因为记载,因为记录。我想无论如何,还是等到明天早上再采集比较好。”奥尔加注视着加尔文说,“修林格·杜鲁门是这么写的:‘莫要贪婪,莫要破坏银色的光辉。当银色的幕布被抽离开、金色的绸缎铺上土地,居住在晦暗中的日光便会破壳而出,人世间所有曼妙事物的源头便是此!’他是这么写的。”

正在清扫地面的萨兰切尔这时开口:“但金色的绸缎真的是指白天吗?”

奥尔加向四周看了看,经过了一番思考后,她不太确定地说:“现在的情景我觉得可以称得上‘银色的光辉’,但,是的,我无法确定金色的绸缎是不是白天……也有可能是日光?好吧,从修林格习惯用的对仗来看,似乎真的应该是日光才对。”

“嘿,所以!”加尔文好奇得抓心挠肝,“所以,修林格是谁?现在能告诉我了吗?”

萨兰切尔坐在自己铺好的“床褥”上,她只坐了床褥的小半边,加尔文知道,另外半边是留给奥尔加的。萨兰切尔似乎打算躺下了,但当她看见奥尔加开始翻阅手上的书页时,她转过头来开始为加尔文解答迷惑,以便奥尔加能够专心地书写今天的奇遇:“啊,修林格·杜鲁门……非要说的话,他只是一个不太入流的巫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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