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观南假装问道:“傩师?”
季冥渊没再理会他,由于他跪坐着,白色的长发披散了一地,显得柔弱又娇脆。于观南看得有些痴迷,一声’叮叮当当‘的剑与剑鞘撞击的声音将他从季冥渊身上拉了回来,顺着声音看到被丢弃在角落,可怜无助的凌霜。
于观南平静了一下心情,想继续说些什么,却见季冥渊稍微弯曲了一下腰身,他眼疾手快地便要上前将其扶住,却见季冥渊投过来的奇异眼神,一下子便慌忙将手又收了回去。
“额……”于观南扶正白面,一本正经道:“恶鬼也会祭拜傩师?”
季冥渊心口传来的绞痛一次比一次厉害,偏偏他还不以为然,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感受到自己不是一具躯体,而是一只还有意识的‘活’着的恶鬼。
“我没有祭拜他们,我只是替他们点灯。”他自嘲道:“恶鬼哪会祭拜傩师?何况我这样的,出现在这里,不过是闲得无聊,前来捣乱罢了。”
于观南对他的回答感到很无奈,捣乱?他明明见他将祠堂打扫的十分整洁,而且点灯于牌位面前,对于傩师来说是一种敬重。
他果然喜欢忽悠人。
季冥渊从草团子上站了起来,脚下不知为何一软就要往后仰去,谁知正好扑进了于观南怀里。于观南搂着他的腰身,只见他今日的衣裳似乎比以往要单薄一些,身上的线条在烛光下的照耀下隐隐约约的躲进了于观南的眼里,却见那张平日里邪魅会撩、杀鬼时阴森可怕的脸,此时却给于观南一种我见犹怜的感觉。
感觉到气氛不对劲,于观南赶忙将其扶正,谁知季冥渊竟是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腕,“武神很害怕我?”
“阁下虽是恶鬼,但……”于观南还没说完,身体一凉,季冥渊从他胸前冒出头,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将他勾得天花满地,那恶鬼像是玩上瘾了,伸手似要将于观南脸上的白面摘下,手在半空中又倏然停了下来,眼里暗淡了几分,而后撑着于观南的身子站正。
凌霜飞到了季冥渊手上,他将还未燃尽的蜡烛吹灭,走到了祠堂门口,“武神要留在这寺庙当中过夜么?”
于观南被他转来转去的态度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上前两步,“阁下这是何意?”他指着蜡烛道。
“太晚了,我要回阴界去。”他边走边道:“武神要是累了,在这里休息也不是不可以。”
于观南哪还有心思休息,本来就因为没有找到易柏而紧张,谁知又碰上了季冥渊,紧张变成了心烦意乱。看着季冥渊的身影,心里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定,只好灰溜溜跟了过去。
季冥渊很少说话,于观南怕自己露出什么破绽,为了打破那尴尬的气氛,一路上都在没话找话。说什么:阁下是九幽恶鬼,那是什么等级的呀?阁下的白发是天然的还是后期加工染色了?对了,我飞升前听闻九幽每百年都要进行厮杀是真的吗?你居然不害怕的神仙就敢上九重天来,是因为这里有什么熟人吗?
……
叽里呱啦叽里呱啦一大堆之后,季冥渊终于说话了,“你没有武器?想在阴界寻人可不是易事。”
于观南明显尬住了,他飞升时身边除了他师傅留给他的铜币外,就没其他东西了,况且当时鬼面也好,凌霜也好都在季冥渊手里,他又没来得及到招摇山去寻找机缘,所以只能两手空空。
“无妨,我寻人靠的是眼力和脑子,不靠武器。哪怕真遇到危险,我堂堂被前神主亲自点化的武神,还怕摆不平吗?”
季冥渊冷哼一声没再说话。
两人说着说着已经到了鬼界堡外。
易柏若真是在鬼界堡找来的苏木,那很大的可能要么就是被困在了原处,要么就是……
于观南没有再往下想去。
易柏是英勇善战,但却没什么心眼子,在太商时就总被于观南忽悠着走,在战场上有多神气,在庙堂上就有多笨拙。他有话从来都是直言不讳,得罪了不少朝臣,可偏偏他就是这么副死德行,所以在于观南还没有继位时他便混成了太商最年轻的大将军,实属不易。
“我还不知道,阁下为何会愿意帮我前来找人?”于观南在进入鬼界堡前对着季冥渊道。
季冥渊手指在凌霜的剑柄上摩擦,用近乎于温和的语气道:“你来找人,我来杀人,各不相干。”
于观南一手扶着下巴,“哦?那阁下要杀的这个人是谁?不会是西方武神苏木吧?”
季冥渊应了一声,而后走进了鬼界堡。
于观南心想,到底是个万物灵气聚集出来的上古神仙,哪怕成为恶鬼也终究是心系苍生,可是苏木真的就在这鬼界堡当中么?
鬼界堡与上一次于观南来时相差甚大。此时堡内喜气洋洋,眼到之处一片红,装扮得像是人间成亲时的样子,那用石头垫起的戏台子上还架起了一个帷帐,帷帐里若隐若现可以瞧见一只鬼影。
若是平时,那些跟着苏木的小鬼不早就跑出来闹腾了?谁想到今日却这么安静,小鬼不是没有,而是都躲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