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几位神仙满脸疑问地看着他们。大抵是实在想不清楚,上古神仙会认识区区一位傩师。
于观南抬头看着他。即便是转世为人,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灵魂,在上古神仙面前终究是隐瞒不了。释空额头上的红痣倒是和他的有几分相似。于观南只觉得这当是东施效颦了,自己当初定下钉子时,从未想过有朝一日额头上会形成一颗红痣,还恰如观音。
他与释空的眼神撞在了一起,也不掩饰,坦然道:“当初多亏上神相救。”
释空轻轻一笑。
小鹿不敢发出一丝半点的声音,憋了半天,脸色有些红润。
释空看了一圈来人,心想着好不容易,这常白宫好不容易有点儿人气了。
“各位前来的目的,我已知晓。但眼下也不必急于这一时片刻,不如先在我常白宫歇上一晚,明日,我同几位一起赶往九重天去。”释空说罢,挥一挥衣袖,周围的墙壁逐渐化去,眼前变成了一座庭院。
于观南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色,真是无比怀念。
湖面上残荷新叶,荷花若隐若现,湖心亭还是原来的湖心亭,那间于观南住过的屋子也还是原来的样子,一切都没有变化,但一切都变了。
释空施法又在旧屋子边上变出了两座屋子,“几位可以先到房里休息,想来赶路也累了,至于其他,不必多言。”
他们来做什么事情,九重天出了什么事情,释空都知道。
水火二神相视一眼,沈秋白道:“那就谢过上神了。”说罢,便拉着伊见喜往其中一间屋子去。
上古神仙言语之间多少带着点威慑力,几位神仙自然不敢将其得罪,他说什么那便是什么。
易柏对其行了一礼,也选了间屋子前去歇息了。
现在,只剩下于观南和小鹿了,释空看着小鹿,“小孩,你看上去也不小啊?还要跟着你师父吗?累了就去休息吧。”
小鹿看着他的眼神有些躲闪。也是奇怪,这小子见神仙时也不是这副模样,大概是觉得释空会更厉害些,于是一溜烟儿消失在了释空面前,钻进了屋里。
常白宫里灵气颇盛,几位神仙既可以调养身体,也可以借此增长些许法力,一举两得。
释空看了眼小鹿跑进的屋子,回头来对于观南道:“你这徒弟还真是稀奇。”
“上神玩笑话,普通孩童,有什么稀奇的?”于观南说着,甚是胆大,竟独自往湖心亭走去。
八角凉亭,八面玲珑。于观南坐于桌子边上,正好是了尘坐过的位置。和以前一样,释空在桌上准备了酒水和棋盘。看来他早就知道于观南会来此。
释空倏地出现在他面前,“如今了尘不在了,你代替他陪我下棋喝酒,不应该吗?”
“你小子啊,我可是等你许久了。我好歹也救过你的命,你上辈子只记住了了尘,忘了我这么个老头子,心中难道不愧疚?”
于观南无奈赔笑,“愧疚呀,可是当时上神不还笃定我就会忘记你们吗?”
“现在想来,你与别人不同,你是了尘看中的人,他看中的人不会出错。”释空边说边斟酒,“好久没有人陪我畅饮了,了尘走后,我总觉得我这常白宫变得逐渐凄凉,等了九百年,就你们这群人来过。”
于观南本想问他了尘是怎么走的,可是话卡在嘴里说不出来,怕一出口就忍不住哽咽起来。
同样的场景,他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本该在这场景当中,充当重要角色的上神了。
实在难过,他也只好转头看着湖面,一句话也憋不出来。
释空知道他难过,但实在不会安慰人。了尘和他的事情,他都知道。
了尘陨落前独自来找过他,为的便是太商国。他说太商有一场天罚而至的灾难,无可避免,他要前去阻止,但此事必定是有违天道的,所以他将他身上的担子落了下来,拜托给了释空,且将云霁山他那精品屋的钥匙也给到了释空保管。
这老小子,人都要走了,心里还念叨着那几个破烂东西,最后他把凌霜剑也交给了释空。
凌霜剑生于云霁山,得月华光辉,东海灵气,是唯有了尘一人才能拾起和放下的剑,只认他一人为主。他走之后,凌霜剑从此再不出鞘。
他说他真的活够了,三千多年,真的不要太够了。凡人讲究生要开开心心的来,死要轻轻松松无牵无挂的死,所以他走时,孑然一身,身无一物。
“哎呀,你们凡人就是麻烦,你可别在我这地方掉眼泪啊!”释空道。
于观南拿着桌上的酒碗,就一饮而尽了,“放心吧上神,我还没娇滴滴到那种地步。”他整理了一下棋盘,“你不是要下棋吗?来,我陪你。”
于观南棋艺不精,那是因为在太商时对战的是国师,国师那么聪明的人,他赢不过也正常。
想到这个,于观南手中的白棋不由一顿,“上神可知道,神主变成这番模样的原因?他怎么说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怎么会生出这样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