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守了那座空棺墓半辈子，直到死后飞升为神。

“这是我和你的尸骨，呵，你的如今应该化为乌有了，毕竟为神，躯体也会回归神位，我嘛，也就剩在恶鬼那里抢来的几节烂骨头了。”千童说着，那些冤魂还在她体内疯吼着，“我并没有恨过你，但我们之间必有一死！”

“唔……你什么时候立的碑？”

“来死界的第一天。原本这洞穴里住的是清道士，那真不是什么好东西，赶跑它们我还真是费了不少力气。”

千机看着她，眼里全是心疼。她的妹妹，受了太多苦了，可是她如今是金神，就像以前是将帅，都有自己的使命，为了人间安危也好，为了音尘也罢，都注定要与千童刀剑相向。

千童将体内的东西压制了下去，从腰间扯下了长鞭，“在军营姐姐从来没有赢过我，不过八百年了，姐姐究竟长进多少？我们不动用法术，就按照军营的规矩，生死决斗。你受了伤，我被那只无穷恶鬼所伤，也好不到哪里，我们之间还算公平。”

千机不愿意和她动手，但事到如今她没有选择。她身为千机，心疼千童，不愿再伤她，但她身为九重天最强武神，五行之首，她只能为苍生，不能私情。

“你刺我一剑，这是我欠你的，但这场决战，你放心，我会尽力而为。”千机说罢，噌地一下，抽出了惊鴃。

千童不屑一笑，“放心，我绝对不会手软！”

长鞭劈下，惊鴃旋转，千机蹬脚一跃，一个后空翻落在了地上。千童的攻势十分灵巧，长鞭在她手上犹如腾蛇，蜿蜒而上，在触碰地面的一瞬间，击落尘埃，“啪！”地一声后又将其收回手中。惊鴃在千机手下飞速转动，形成的剑气伤人于无形，摩擦过石壁时发出铮铮声响，而后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生硬的痕迹。

“姐姐进步挺大啊！”千童一鞭落地，借着鞭子的力道纵身一跃，跃到了千机的身后，而后又挥了一鞭子过去。

惊鴃挡下长鞭，锋利的刀刃划破了长鞭的鞭身，长鞭就此断成两截，“是呀，你姐姐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武力不值一提的将帅了。”她看着千童一笑，“可惜了这么好的鞭子了。”

“哈哈哈哈！不可惜，一把长鞭而已，不要也罢！”千童说着将手上的半截鞭子丢到了地上。

千机本想化出个武器给她，不想，那边的人竟然从后背抽出了一把骨鞭，她将骨鞭拿在手上，“我平时不爱用这东西，但今天拿它对付姐姐，正好合适。”

千机一怔，而后轻笑一声，惊鴃缠绕着她的腰身飞出，画出了一道白色的剑光。

“锵——！”惊鴃被骨鞭挡了下来，千机顺势跃到千童身后，转身一脚踹在了她的脊背上，千童往前一扑，由于骨鞭变换方位，惊鴃直接划过了她的前胸，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伤痕。

她动作之间衣间和头上的银饰也跟着晃动，若非有银饰抵挡，惊鴃大抵可以将她一击毙命。

“咳！”千童咳出一口鲜血，她身上的冤魂似乎蠢蠢欲动，吸食着她流出来的血液。那并不是新鲜的血液，而是发黑发紫的烂血，那些冤魂仅仅对其浅尝了一下，便又没了动静。

“好极了！再来！”她说着，往后蹬脚，借力而上，又朝着千机攻去。

千机由于抵挡的时候用力过度，牵扯到了伤口，吃痛的闷哼了一声，千童趁机将骨鞭绕到了她的身后，用尽全力给了她重重一击。

千机的身体直接撞到了自己的墓碑上，墓碑断裂。她强忍着痛楚站起身来，千童的骨鞭却又绕上来她的脖颈，将她狠狠勒住。

“真是可笑极了，姐姐，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对我处处相让。”千童收紧骨鞭，将千机拉近，“你是不是以为我不会杀了你？”

千机从第一个招式开始就一直让这千童，否则又怎会让她钻了空子，能将她打扒在地呢？

“会……”

“那你是看不起我，认为我不配让你动用全力？”

千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再一闭眼，惊鴃便已经从下而上切断了她拿着骨鞭的左臂。

“嗯啊啊——！”臂膀落地，千童痛苦万分地倒在了地上，她体内的东西惊慌失措，有一些已经跑出了她的体内。

看着佝偻在地的人，千机蹲下身抬起她的脑袋，“我不动用全力，是怕你走的太早，你我之间不该如此。”

千童像极了一个破碎不堪的泥人，被命运捉弄，掉进深渊，身上早已千疮百孔，再被人捡起来时，怎么拼装也变不回最初模样了。

“是啊……你我之间不该如此！啊啊啊啊啊啊——！”千童发了疯一般大叫，体内的东西重新占有了她，瞳孔失焦，让她再度疯魔。

骨鞭从掉落的手臂中回到了她的体内。她飞扑倒了千机身上，像一只饿死鬼一样撕咬她的血肉，金属离子割开她的皮肤和骨髓，千机眉眼间满是伤感，惊鴃在顷刻间便刺穿了她身上那个人的身体。

“噗——！”千童逐渐恢复正常，她倒在了千机怀里，张了张嘴巴，“姐姐……”

千机看着她，上一次也是这样，千童死在她怀里，三次了……

千童看着洞顶，忽然就看见了将军府的凤凰花，看见了儿时和姐姐荡秋千的画面，看见了她们退休之后，在将军府的养老生活。

凤凰花落，思念不歇。

她一直都很想念姐姐。

“姐姐……我想回，将军府，想看凤凰花开……”千童越说越小声，直到一切归为平静，千机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千机无声无息地呆愣在那里，很久，久到千童的肉身散成了烟灰，她手上只余下那一把骨鞭。

骨鞭上的血迹未干，流到地面开出了一朵又一朵的凤凰花，凤凰涅槃重生，而那个姑娘再也回不来了。从此千机身边再无亲人，也再没有任何牵挂。

她走到千童的墓碑旁，将骨鞭缠绕在了墓碑上，而后动用法术，化出了一截凤凰花枝，放在了墓碑前，那凤凰花热烈无比，就像那音尘第一将帅那样。

洞外的骷髅霎那间散架得七零八落，易柏察觉没了动静便将岩壁破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