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死界界主回来了,死界上下的邪祟和鬼怪们都急忙筹备着界主的恭迎仪式,不敢有一丝怠慢。
尤其是那些画皮鬼。都知道界主喜怒无常,凡是在他面前说错话或者不小心惹怒他的人都会被他以碎尸万段闭上了嘴,不过他也是个好色之徒,唯爱美人,只可惜,在众多画皮鬼中被他挑选去的新娘无一不以惨淡结尾。
在一座风格有些喜庆的木屋里,小鹿继续听着带头的那只画皮鬼说的话,那是画皮鬼当中的领头人,是个温柔可亲的女子。不过在小鹿看来,就是一个披着年轻姑娘的脸皮的老了不知几百岁的老婆子。
“所以啊,你们这些小鬼,可要记住,后日一旦被选中进了大殿,那便是要谨小慎微,三思而后行啊。”老婆子再次提醒,“可要记住了!”
小鹿小声咕哝着:“记住了,记住了,不就是伺候好那界主吗?”
季冥渊朝他使了个眼色,他便倏地摆正了态度。
“这几日,就好好练习那些侍奉的礼仪,端茶送水什么的都不能出了错。”
“是!”画皮鬼们应道。
话说界主喜欢美色,可是画皮鬼都是不分性别的,难不成,界主还是个断袖,不,男女通吃。小鹿竟有种被雷击打的感觉,瞬时斗志减半。
他小心地跟在季冥渊身后,小声问了一句:“季前辈,我们真的要进到那大殿中去吗?”
季冥渊:“如果后日之前我们能找到你师父,那可以不进。”
那么就要在这死界到处走走了。
从木屋里出来后,季冥渊和小鹿来到了枯木桥下。
那里有一条小河,河边长满杂草,枯黄如落日。小河另一边是用石头堆成的大作坊,里面不知为何出奇的热闹,进进出出的人里除了清道士,画皮鬼外,还有之前百鬼夜行小鹿见到的提灯夜行鬼。
“哈哈哈!!!糊了!!”
“切,你狂什么,再来再来!”
“………”
一阵欣喜的声音隐约从作坊里传来,此时里面跑出一只醉鬼,他的手上拿着一个赤色鬼面,正是于观南所戴的那只。他跑出来吐了几分钟,又赶忙跑了进去。小鹿看了看季冥渊,只见他伸出了手,对着河水施法,而后河面上便出现了一座小桥。
“别看了,快上来吧。”
小鹿回过神便走了过去。
他有些不安,鬼面是每个傩师必备的,非必要是不能离开本身的,如此看来,他师父到底遇到了什么,是否安全?
“不用担心,你师父会安全的。”季冥渊道,他说给小鹿听的同时也在安慰自己。
小鹿看着前面的季冥渊,心里显然没有那么慌张了,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洗涤了一番,不是恶鬼更像是神明。
季冥渊有一半的肩膀是露在空气中的,肩膀上本身那些可怖的伤疤被他掩盖住了。小鹿觉得或许不掩盖会更好吧,至少有那些伤疤在,他整个人也不会显得太过美艳。
要是被界主看上就完了!小鹿脑子不知怎地突然想到什么,这样子师父和我怎么办啊?尤其是师父。
他连忙跑上前去,“季前辈,要不咋们把衣服遮一下?”
季冥渊回头问道:“怎么了吗?”
他一本正经,“不雅……”
季冥渊都没想过一个十四岁的少年还会说这样的话,“哈哈,是这样吗?”他多化了一块薄一点的麻衣披在了身上,“现在好了吧?”
小鹿连忙点头,“简直不要太好。”
那石头作坊实则是死界最大的一个赌坊,门外的石碑上刻着:来此极乐地,人财两空空。
额……
话说鬼市也为极乐地,会有生人到此,而这死界大概很少对活人开放,那些嗜赌的都是些从阴界逃跑出来的鬼怪。
看来这死界漏洞还不少。
一进到赌坊里小鹿和季冥渊就闻到了很重的酒味,各种腥臭味,说不太清楚都有些什么,但血味是肯定有的。他们左右观望了一下,见不到那只手拿鬼面的小鬼。
两只画皮鬼忽然进来,吸引了不少色鬼的关注,有几只脱了皮的清道士上前还拉拽了一下。
他们摸着季冥渊的肩颈,“哎呦喂,是个大美人呦,今日出来接客了?”
小鹿本想帮忙奈何自身难保,几个不知死活的冥鬼下半身烟云般飘了过来,他躲也不知道往哪里躲。
“就你那一身骨架子,还是不要想了。”打着牌的另一只冥鬼道。
清道士这才放下了手,指着打牌的冥鬼就道:“你要死啊,关你什么事?!”
冥鬼倏地放下了自己手中的牌,“一堆烂骨头,我就讨厌你这样的人了!”他从位置上站起身来,“来,单挑啊!”
看来这里要闹上一闹了,小鹿被季冥渊拉着往堵坊里面挤去,身后的那几只鬼已经打了起来,简直鸡飞狗跳般。堵坊管事的也不是吃素的,好像也是一只画皮鬼,他变化着形象在他们中间徘徊着,时而男相,时而女相,还会变成一些长相恐怖的恶鬼。
真是可惜了那一桌子骰子。
他们两往里面走去,堵坊外面看去只不过一个四四方方的石头屋,但里面的空间还是很大的。两人穿过一处石头暗道,进到了一个空旷处。
这里阴暗潮湿,除了生人也没有鬼会受到影响。
相比于外面那般吵闹,里面显得就安静许多,甚至还有些奇怪。
确实奇怪,所有鬼怪都专注于自己手上的牌,压根就没有人注意进来的两人。
一只小小的提灯夜行鬼,手上的灯笼已经碎了一半,剩下那一半也是惨不忍视。它却毫不在意,说到底灯笼于它而言可以抵上半条性命,傩谱里有说过,提灯夜行鬼之所以叫提灯夜行鬼是因为灯与鬼是一体的,灯灭鬼亡,鬼亡灯灭。
如今见它这般更像是被其他鬼怪夺舍了。可是仔细一看却又不是。
季冥渊拉着小鹿到一个空着的桌子旁坐了下来。这里又挤又空,挤是因为鬼怪和清道士都很多,空是因为除却棋牌桌和鬼怪以及暗道口那盏忽明忽暗的鬼火外什么都没有。
在他们下坐的那一刻,面前出现了一个鬼侍,实际上就是个黑不溜秋的影子。
它开门见山的问道:“二位鬼友,赌命还是赌财?”
小鹿一怔,赌命堵财四字他其实很好选择,那肯定是堵财,不过依照这里的情况大抵是不简单的。
季冥渊浅浅一笑:“有何讲究?”
鬼影道:“堵命便是以性命为押金,胜者生,败者亡;堵财便是以钱财为堵,就是倾家荡产,九族皆亡。”它说完便又指向一边的提灯夜行鬼,“这位鬼友是堵财,不过似乎堵错了,两位可不能像他那样哦,嘿嘿……”它说着说着便忍不住的笑了起来,这笑容狰狞扭曲,听起来让人打颤。
不一会儿提灯夜行鬼的灯笼全碎了,他也跟着碎成了一地,然后那一桌棋牌的其他鬼便打了鸡血般蹲下去咀嚼它的碎片。
九族皆死,确实是恶毒的赌法。小鹿是打死都不敢二选其一,而季冥渊只问了一句,“想必进来的人也很难出去吧?”
鬼影灭了,他们的另一边出现了一个男孩。
看样子比小鹿小一些,相比其他鬼怪长相没什么奇特,还算正常。不过全身赤裸,画满了线条,一身光溜溜的,瞳孔还泛着白色。
“死刹。”季冥渊道。
眼前的便是附着在清道士身上的皮骨的白灵——死刹。
“自然的,死界的赌坊都是有进无出。”它道。
季冥渊并不觉稀奇,从他们进入这个牌坊起他便没有空手出去的打算。
死刹没多说话,坐在了二人面前,化出三个骰子和骰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