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要杀了我？”他问。

于观南答：“你觉得呢？！”

卢庄主似乎是被刺激到了，立马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发疯似地吼道：“你们不能杀我！不能！”

于观南觉得这清道士本身就是贪生怕死之徒。原本生活在死界就很好，毕竟是不死物，不被人追杀的话可以一直活着，却非要来人间作乱，还非要吃几个人。现在也就只是于观南和季冥渊两人，若是哪天被九重天的神仙发现了，降下天罚，那早就灰飞烟灭了，或许连带着整个死界都不得好过。

这些邪物也是不知好歹。

“你说说，我们为什么不能杀你，凭你偷跑到人间，还是凭你杀妻食子？”于观南问。

卢庄主嘴巴里念叨着什么，“我是人，我不是邪物，我是人。对，我是人，我现在的躯体就是人！”他几乎疯魔般继续吸食了那婴儿身上的阳气。

季冥渊早已坐在一旁的靠椅上许久，他挥了一道法力过去，卢庄主手上的婴儿已经飞到了他手里。

卢庄主吸着吸着发现自己的孩子不见了，更是急了，他慌忙就要跑到季冥渊那将孩子夺回来，“给我，这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于观南手上的辟邪抵在了他的心脏口，稍微一用力就可以贯穿他的胸口，致其死亡，“你一只邪物哪来的孩子？你不过是附身在了这庄主身上，怎么，还真当自己是人了？”

卢庄主不敢再往前，也不敢再乱动，他道：“我救了很多人的，我为了救那些人才杀害同类，为了这个庄子我才杀害同类的！我当然是人，我是人，我就是！”

“疯子。”季冥渊甚至想要将他的嘴巴封上，好在没有动手，“你算什么东西？做人，呵，你想得倒是挺美。”

卢庄主发了疯，他挥手将辟邪剑甩开，也不顾季冥渊手上飞过来的那道法术。他不停地喊道：“我是人，我就是人，我做了那么多，吃了那么多婴儿。我会变成人的，我会的！”他指着于观南，“你们一个傩师一只恶鬼都可以在一起，为什么我不能成人？”

于观南完全没想过一只清道士会有想做人的想法。人有生老病死，人有七情六欲，相比于他们不死物，为什么还要做人？

“你为了做人残害同类，又为了做人而杀人。”于观南叹息道：“何必呢，你本是邪物，想要做人是不可能的！”

于观南说罢，从口袋里抽出几张黄符，化成了一条锁链，便这么飞过去缠住了卢庄主，他要逼着那清道士的灵魂出来，然后再彻底根除。

谁能想到一只清道士能离开本体那么久，而一直附身在一具尸体上，然后再以自己替代尸体活在世上，它这么做，想成为人，但也暴露了自己最大的软肋。待他的灵魂被驱除出来，他将会消散在世间。做不来人，也成不了鬼，只是一捧沙土，随风而逝。

锁链绑紧，卢庄主的瞳孔在无限放大，最后被黑暗席卷，一团黑气就那么从双眼里冒了出来，在堂屋内到处乱窜。

黑烟出来后，卢庄主的身体也像卢夫人一样变成了一具散架骷髅，披上一层烂皮，就连一旁的眼睛也裂开了一条缝隙。

“我不甘心……我不，为什么……为什么！”清道士一边到处逃窜一边喊道。

季冥渊看着半空中飞来飞去的黑烟，不屑一笑，“做人，谈何容易。”他手上的血丝刹那就飞了出去，再飞回来时，那一团黑烟便没了声响，一会儿后，慢慢消散了。狱嗜给了它最痛快的死法。“人人都想那求神问道，人人都怕那妖魔鬼怪，但神仙堕落人间，妖鬼妄想成人，真是可笑。”

于观南道：“或许是因为人有七情六欲，无善恶之分，好坏之分，比神仙有情，比恶鬼温暖。”

“你到底是个人。”

黑烟消失后，那婴儿也开始有了哭声，开始有了情绪。

于观南还来不及对着清道士的消逝多感慨几句，就被婴儿的哭声给吸引了过去。

他小心将婴儿抱在怀里，嘴里哄着，“不哭……不哭……你要乖一点哈……”他哄孩子时真不知道如何是好，本来也才二十五岁，哪里有机会哄孩子。

季冥渊见他哄了半天没有任何结果，便道：“哄不好就算了，本身也难哄，你不如想想要拿他怎么办？”

也对，这下子这婴儿的父母都没了，没人照顾总归是不行的。得想想办法。

于是第二天，庄子里便传出“庄主和庄主夫人由于误食有毒食物而死在了庄园内，求好心人收留庄主的孩子。”的声音，大抵也是这位庄主平日里为庄内做了不少事情，也同样照顾到了每一位庄民，前去收留孩子的庄民挤满了庄园。

有些伤心地哭着，“庄主怎么就死了？呜呜呜～“

“什么时候办葬礼呀？这葬礼要由谁来办啊？”

“太突然了，这可怎么办啊？”

卢庄主和庄主夫人的棺材摆在堂屋中间，灵台上放满了白菊和纸钱，都是庄民们放在那里的。

孩子最后交给了一位新任的母亲。

如此于观南那颗悬着的心也终将是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