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杨将血水拧到恭桶中,“放心,我懒得与别人说这些。”动作明显变慢,眼睛盯着血水,似是在心中暗暗决定了什么,然后重复方才的动作。继续将桌上的茶水浇在凝固的血上,用毯子狠狠擦拭,再将血水拧到恭桶中,然后拿着空茶壶与站在楼梯处端着热茶壶的姐姐做交换。反反复复。
结果,白杨原以为是要扮作跟在她身后的仆从,没曾想是要将这一身尽数褪去,扮作普通人,肩上扛两个人等待时机。而这时机,便是由变成男子的夕阳假装醉酒,转移过路之人的注意力。毕竟任由白杨轻功再好,驮着两个人,也难说不会引人注目。
白杨倒是出去了,可如今全城都在寻那名男子,致使夕阳脚还没踏出柔情坊,便遇见那男子的护卫了……
夕柚被言逑安置在北院,北院常年无人居住,物品倒是不缺,只是灰尘较多,不似给人住的地方。后来大大小小的仆从按照言逑的吩咐进入北院,两个时辰便将这北院收拾得焕然一新。头顶木条上的蜘蛛网全部消失,连门缝中都是一尘不染,夕柚才终是坐到床上。她还没坐一刻钟,院中又走来几名仆从,在右边的白梅树旁制个深褐秋千。两名小丫头跟在她身后,是言逑派来为她答疑解闷的。
夕柚坐到秋千上,两个小丫头轻轻推着。白梅树上的雪花刚被打扫干净,似乎又落了新的,又似乎这雪花是刚被天上的仙娥们打下来的,像春日的柳絮一般悠悠地飘过来,扑到夕柚挽起的发丝与玛瑙珠翠上。银色的面具上增添些斑斑点点,也不知是不是想要落在她的长睫上,结果被微风带偏了。
她朝天空哀叹,不明白心中挂念之人为何会是如此的结局,天并没有给她答复,只是风更大,雪更紧。湖面般的蓝随着秋千上的风飘舞,与白梅上的雪露同音,与共舞的白雪同频。
三日前,夕柚因为生母之事心情不大好,蓝跃苏正跟在她身边开导,“娘娘告知于您淑嫔娘娘之事,无意令您忧心,您若是这般想法,岂不辜负娘娘一番好意?何况淑嫔娘娘温柔贤良,您由她所生也是一桩美事,天宫上的娘亲在冥冥之中保护着您,皇宫里的娘亲用权势与关怀滋养着您,这不是上上等的好事么?”
“跃苏姐姐,你说的我怎会不知?可这心中就是堵着一块巨石,如何安抚都下不去。旁人知晓此事么?莫非只有我一人不知?”
“……宫中上上下下,应当是全部知晓。宫外之人,也能探到个七七八八。”
夕柚想笑却笑不出,“想来也是,若我当真是皇后娘娘所出,儿时玩伴又怎会夹杂些瞧不上我的?原来,这其中竟是有这样一层关系在。”往后她还如何理直气壮应对那些人呢?她不知道。
“嗯……我出宫为公主寻些凉沙糕与桂枝糕,公主吃完心中便畅快了,估计您是饿的,看您还要些什么,我一并为您带来,如何?”
夕柚思索着,萌生出一股不同常人的想法:“让制衣坊为我做一件轻便的湖蓝衣裙,可随季节随意外穿。一双兔绒白靴,打两支银簪,一个玛瑙后压,两支珍珠钗,皆不要坠饰,以便出行。再买一柄易携带,尖部锋利的匕首,以备日后不时之需。”
“公主要这些做什么?”
“既有蓝牌之能,为何要被困在这深宫?与其担忧外界,思索一生,不如直闯外界,也许还能助他们一臂之力。”
“皇后娘娘不会同意您这么做的,这简直是胡闹。”跃苏撅着嘴摇头。
夕柚立即站起来晃她的胳膊,“所以我要先让您为我添置着这些,我也好去劝娘亲,省得到时她同意了,而我却什么也没有准备。那时她怕是要同意也不同意了。您先帮我一下嘛。我若是做女侠了,带着您与娘亲遨游天际,还不是眨下眼的功夫?”
“油嘴滑舌。也罢,我先为您添置着,反正您也劝不动娘娘。”
“哇,就知道跃苏姐姐你最疼爱我,没有你我可怎么能行呢?嘻嘻嘻。”激动地扑到蓝跃苏怀中,紧紧拥抱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