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队伍就变成了她和简裴之并肩而行,小蝶则落后一步在后面跟着。
一路上两人谁也没说话。直到进了膳堂,对坐下来。
小蝶帮着上了最后一道汤,借口退下。
桌上四菜一汤,程陆遥一眼就盯上了那道红烧肉。
简裴之似注意到了,给她夹了一块:“郡主,请吧。”
“多谢。”程陆遥夹肉入口,外酥里嫩,肉有嚼劲,味道极好。
程陆遥穿越前是南方人,现下府里做的菜都很符合她的口味。
相较于程陆遥的开怀,简裴之吃的不多。等她吃饱了饭,他也放下了筷子。
“曾听人说郡主在府里所食皆有规制,晚膳更是丰盛,绝不少于十道菜。本以为郡主今夜恐要大发雷霆,却不想郡主比传闻中随和的多。”
顿顿十道菜,以郡主的小鸟胃,岂不是很浪费?
“大人真会说笑,从前我是郡主,父王宠爱,府上总爱把最好的给我备上。”
简裴之:“郡主言下之意,是简某怠慢了郡主?”
对上简裴之乌黑清冷的眸光,程陆遥忙摇摇头。
“并非此意。”
程陆遥眼眸转了转:“这里就我们两个人,四菜一汤刚刚好,多了也吃不了。还有,如今我哪里还是什么郡主,能有口饭吃就不错了。”
“郡主不必妄自菲薄。”近来他虽没怎么回来,却也知道她在后院做什么。以她的财力,在溪州只有她想不到没有买不到的。
“哪里哪里,我说的是实话。再有这里是溪州,外面到处都是吃不饱饭的百姓,大人能为我准备这么多佳肴已是极好,我又岂会那么不识好歹?”
闻言,简裴之面色不变,但程陆遥能感觉他神色稍暖,如隆冬大雪天忽然放了晴。
“郡主能体察民情,甚好。”
程陆遥当下顺杆往上爬:“外面的事我也只是听说。不知大人可否让我出去看看?也好让我深切体会体会?”
这两日她抽空问了林管家,却被他告知简裴之让她好好待在府里,哪里也不许去。
简裴之神色淡淡:“不可。”
程陆遥当即蹙眉:“为何?大人难道还在因为新婚之夜的事生气?”
提及新婚之夜,简裴之眸光微闪,抬眼看着她:“郡主还记得新婚之夜发生的事?”
程陆遥点头:“当然记得。”
她摸了摸自己还有淤青的脖子:“一时冲动,以后不会了。”
“一时冲动?郡主抱着简某彻夜不放也是一时冲动?”
嗯?!
程陆遥陡然瞪大眼:“你说什么!我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抱着人不放了?
那会她从房梁上被救下就晕死过去了……
对上简裴之似笑非笑的眼神。
呃,好像梦里她被吓得又哭又嚎,似乎有人给她轻轻拍后背……再然后,她就抱着自己的抱枕继续睡着了。
所以,也许,她的抱枕是个人?
这个人还是眼前一脸幽怨的简裴之?
屋外寒风凛冽,院子里光秃秃的梨树枝簌簌作响。
程陆遥在寒风中瑟瑟。
她缓缓抬起手,做发誓状。
“那夜许是魔怔了,并非有意那般……我保证以后不会了!”
僵硬的笑容,白皙的面颊上透着些不自然的红晕,闪躲的眼眸没有看着对方。
简裴之明白她这是想起来了那晚的情形。
当时救人心切尚不觉得,此时想起,洞房花烛,温香软玉,确有几分迤逦之色。
思及此,简裴之别过眼,却是瞥见了她脖颈处隐隐显露的淤痕,他眼里的柔和渐渐淡去。
“郡主惯爱赌咒发誓?”
什么叫惯爱赌咒发誓?
难不成那日在马车里她发的誓,这人也全听见了?
她说什么来着。
仕途尽毁,永不翻身?不如早早辞官卖红薯?
程陆遥头皮发麻,地缝呢,地缝在哪里?
“当时情势所逼,并非有意咒大人。再说了,只要大人为官清廉,为国为民,这咒自然不会应验……呵呵,大人说是吧?”
简裴之饶有兴趣地看着程陆遥窘迫的样子。
“郡主所言——极是。”
简裴之语气平淡,但程陆遥从里面品出了一丝调侃的意味。
可等她望过去,简裴之又是一脸正色:“为官者,为国为民。为官一任,若简某不能造福一方,合该辞官回家,莫要耽误百姓生计。”
“简大人当真也这么想?”
“郡主以为呢?”
程陆遥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人,她对这人了解不多,虽常言道人不可貌相,但盯着他这清澈的眼眸,她实在没法将这人和那些贪官污吏想到一处。
官场难为,也许有些贪官污吏年轻的时候也曾有一颗好好做官的心。
“若大人当真有心为民,那我只愿大人能够得偿所愿。”
简裴之微怔。
眼前之人虽不施粉黛却是难得一见的娇俏美人,只见她双手微撑着桌沿,身子微微前倾,之前经常闪烁的眼眸在此刻闪耀着极为真挚的光芒。
从前他也曾远远地见过容安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