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玲珑感觉甜腥的味道从喉咙间扩散,声音没入大雨中时强时若。
“温千楼,我本已是死人一个,如今苟活不过是与天争命没,从初遇那日,便该料到如今的局面。”
她心如死灰,望向温千楼的眸子无他。
“如今我还你一言。”
温千楼眉头紧锁,“什么一言?”
“温千楼温大人,你身居高位,是我痴心妄想高攀了。”
她眼角的泪,混着雨水落入衣领中,勾起嘴角,却又后悔道:“早知如此,我便不该救你,叫你淹死在湖中了。”
阮玲珑乃尊崇的大邺帝姬,却不惜以身犯险跳湖去救落水的温千楼,去了半条命,还落下了咳嗽的毛病。
他倒好,从头到脚丝毫未伤。
她细细回忆,他从未来探望过自己。
自己是如何眼瞎,才能看上他。
她嗤笑一声,回过头望着局促不安的温千楼,她转身从悬崖上一跃而下。
从他眼前坠入了湍急的水流中。
温千楼呼吸一滞,高声喊着她的名字,攀爬上了悬崖,呆呆望着山崖下凡起浪花的湍急水流,手紧紧攥着袖角,双腿犹如灌铅挪不动半分。
一旁的锦衣卫单膝跪在地上。
“属下无能,眼睁睁看着帝姬落入了水中。”
温千楼鼓足勇气,他挪动步伐亦要跳下去,却被爬上来的柳如弃一掌打晕。
柳如弃不知晓督公与帝姬,为何会行到如今的地步。
他冷声道:“带督公回去。”
柳如弃心中又暗暗祈求,听闻人受重创之后,会忘记过往之事。
他希望……督公能忘记帝姬。
时兰直接被召回锦卫庭,瞧着被背回来的温千楼,再看锦衣卫神色各个凝重。
只听柳如弃道:“帝姬跳崖了,你先照顾着督公,我去寻御医来。”
时兰担忧的事终归是发生了,红着眼眶点了点头,哽咽道:“好。”
*
温千楼被人揪着头发从水缸中提起,他大口大口呼吸着,还未缓过来,又被人狠狠按回了水中。
“小畜生,还敢反抗?看老子不淹死你。”
温千楼一遍又一遍被按在水缸中,头再一次被按入水缸中,水中世界倒转。
他瞧见远处高台之上,一袭大红色宫装的女子,将手中挂着金铃铛的绣球抛下高台。
那绣球正正砸入了自己的怀中,她挥了挥手,眉眼微弯,指着自己欢喜道:“从今往后,你便是本帝姬的驸马了。”
温千楼虽然怀中还抱着绣球,他有些想不明白,但还是他指了指自己,疑惑道:“我?”
“对,就是你,温千楼!大邺的状元郎,我以后的如意郎君。”
温千楼看着眼前笑颜如花的女子,他走到台阶下,向名为阮玲珑的女子伸出手来,她提着裙摆自高台走下,将纤细柔软的手搭在了他宽大的手掌上。
二人相视而笑,一同步入了喜堂中。
温千楼不知为何,对眼前陌生的女子,会如此亲昵,掀开盖头的一刹那,阮玲珑羞涩的抬起头来,却开口询问道:“温千楼,你说……我们会白头到老吗?”
温千楼斩钉截铁道:“会。”
温千楼对上她的杏眸,不知为何,心中却空落落的。
……
时兰端着药碗,将汤药一勺一勺喂入温千楼的口中,愁容满面。
当初接到督公说的撤退命令前,她便被安排了别的差事,早早离开了大邺,关于督公与帝姬二人之间的纠葛,她便不知晓了。
柳如弃将身上的蓑衣挂在了门口外,询问道:“督公他如何了?今日可有醒来?”
时兰摇了摇头,“还得再找御医来瞧瞧,督公在昏迷中,时哭时笑的。”
柳如弃走到榻前,见督公的病还是不好,他昏迷了两三日了,“看来还得寻须清来。”
时兰经常听到督公的呓语,唤得皆是帝姬的名字,随手将药碗放在了桌上,用帕子擦了擦他的嘴角。
“只怕须清来了,未必治得好督公,只怕是心病,督公不愿醒来。”
“那该如何?”
柳如弃急得夜不能寐,只敢对朝中大臣说,督公病得厉害,他仿着字迹批改奏折,生怕旁人看出端倪来。
时兰站起身来,换洗着他额头上的帕子,轻声道:“帝姬可有下落了?”
“这……未曾,帝姬坠崖那日水流湍急,只怕活着的希望渺茫。”
躺在榻上的温千楼在梦中受了刺激,忽然坐起身来,吓了他们二人。
他掀开被子就下了榻,口中不停念叨着:“我要去寻玲珑,寻玲珑……”
柳如弃只能伸出手再一次将人打晕。
时兰震惊道:“你在做什么?”
“我,我着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