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水芙早就发现了,只是他夫君要面子,重规矩,她可不能揭穿他。
晚上的鸡汤依旧没有缺席,沈极昭看着鸡汤里多了好多菌子。
这菌子好吃,鸡汤也不会难吃到哪里吧。
破天荒的,他尝了一口。
接着就停不下来了,好吃也好喝,他几天没肉吃,突然吃到了有些收不住,夏日粘腻的风吹了进屋,吹落他额上的汗。
姜水芙也吃得满头大汗,她眼骨碌一转,俏皮地卖关子:
“夫君,我们这样好特别啊,从来没想到有一天我们会吃饭吃得汗水直流,明日就不会啦。”
沈极昭停住了筷子,没错,宫中用膳讲究静雅,他现在却吃得如此粗俗,狼狈不堪。
他又突然想到他曾经说的话,不许她为他做饭。
这下他的筷子是真的停了,他向来说一不二,如今竟先主动破了他的戒。
他的心情复杂,他要快点回去,思及此,他让她上街时给他买一个砚台和笔墨。
*
次日醒来时,沈极昭无比后悔昨夜没有推开她,因为老婆子的那几句话昨夜他较劲儿似的任由她胡作非为。
他一睁眼,他的手搭在了她的腰上,她躺在他怀中。
这都还好,这几天他习惯了。
只是他们面对面,身体不可避免地接触了,而身下那个不争气的,居然对着她起来了!还顶着她不肯低头!
幸好她还没醒,要不然他脸可就丢大了。
姜水芙出去之后他就坐在外头,院中的桂花时不时就吹落,顺便吹来了个不速之客。
张大娘一把抛给了他一只飞禽,他下意识地起身后退,只是他忘了他的腿还没好,他狼狈地向后仰,最后关头稳住身子。
张大娘看着这一幕咂舌道:
“这是小娘子向我买的鸡崽,我专门挑了个大的,要不了多久就能宰了吃,她出门,你找些虫子喂一下吧。”
沈极昭这回是真的被惊到了,挑水砍柴还不够,还要他喂鸡!喂一个牲畜!
绝对不可能!
虽然鸡的肉吃起来不错,但是他也不可能去喂它!
算下时间,她要回来了,沈极昭自觉又无奈地去干活了,今天的水还没挑,柴也还没劈。
对了,她还说,要把水晒着,这样不用烧就能洗热水澡了。
他一一干完了活,突然质疑自己,他为何要听她的话?
一道欢快的声音传来:“夫君,快来,我给你带了好多果子,今日我们做青李膏饮,冰冰凉凉,可好喝了。”
原来她卖的关子是这个。
沈极昭拄着拐杖去看她带回的果子,看得出都是山间刚采摘的青李,又大又圆,上面还有一层层白色的果粉。
姜水芙擦了一个果子递到他的嘴边:“好好吃,我刚才吃的很饱了,夫君也尝一个。”
沈极昭怎么可能吃没洗过的果子,他一直看着她吃,她腮帮子吃的鼓鼓的,看样子真的很好吃。
但他还是没有接下她手中的果子。
姜水芙把果子放在院子里,转身去做饭了,院中站立的沈极昭看着这果子,不知什么心理促使他拿起尝了一口。
等他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时,他就冷了脸,然后冷着脸去洗了等会儿要用的果子。
出乎他的意料,今日的米饭变成了粥,三菜变成了野菜,鸡汤也没了。
气氛有些尴尬,姜水芙主动打破:
“夫君,我们没钱了,所以砚台也没有买······”
沈极昭点点头,就着野菜喝了碗粥,他的眸光暗沉,思索着什么。
吃完饭后她把他拉到院中,“夫君,把切碎的青李倒入石磨中,磨它个一炷香,我去摘桂花。”
姜水芙说完就转身去到院中石桌凳旁。
沈极昭只能重新踏上了干活的道路。
她选择的这株桂花树是开橙花的,然而低枝的桂花已经飘落得差不多了,她只能踮脚去采高处的桂花。
但是她无论她已经掂了多高还是触碰不到,次次都从她的手边溜走,故意跟她捉迷藏一样。
她一咬牙,原地起跳,“桂花,不要跑。”
她如愿抓到了枝桠,满手的桂花瓣,她很开心,可是有句话叫乐极生悲,她降落时脚后跟不注意崴了下,就要摔倒。
沈极昭百无聊赖地抱胸看着她在跟桂花作战,本以为她要嬴了,谁料还是输了。
他只好上前接住她,大手环抱着她的细腰。
此时,被抓的枝桠随着他们的动作弯了腰,飘洒降下了满树的桂花,瞬间,他们二人被笼罩在这一片橙黄蜜香之中。
衣裳,发髻之上都落了轻轻柔柔的花瓣。
花瓣好似还不满意,不断地从他们极近的距离之中成功挤进狭小的缝隙,碰过他的高挺鼻子降落到她的唇上,沾着不走了。
他们视线相对,此刻眼中只有彼此,天地彷佛凝固。
他第一次认认真真看她,他确定无论何时,他都能从她的眼神里读到热烈滚烫这四个字。
他头次生出了一丝无措的感觉,他的眼神更加幽深,她想要的,帝王的候选人给不了她。
姜水芙伸出另一只手,接住这满天飞花。
沈极昭没有再看下去,放了手:
“你怎么这般蠢,旁边不是有株低枝桂花树吗?”
姜水芙摇摇头:
“我喜欢橙色的桂花,所以就要它。”
沈极昭脸色莫名有些热,他怎么听着,像是在说她喜欢他,所以······
此时,桂花还在持续出场中,神来之笔地落在了娇媚人儿的卷曲长睫之上。
美人两边睫毛之上都镶嵌着金橙的花瓣,随着眼睛的眨动忽闪忽闪扑落。
或许是美人的睫毛太温暖,花瓣就是不肯离开,非要为她添上几分魅惑力。
沈极昭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一瓣一瓣捻落,“桂花配不上你。”
他没想到夏日的桂花这么烫手,烫得他的指尖发红。
有了甜蜜蜜的桂花,有了碾碎成汁的青李,再混合入她用井水冰过的特制膏水,大功告成。
这一夜,桂花飘零之下,闲庭石椅之处,一对佳人,对月畅饮,谈天谈地。
准确来说,是女子一人在谈,男子只饮着冰饮,不过还是有意无意地侧耳。
他突然质问她:“你在膏饮中加了什么?”
迷糊糊的姜水芙啊了一声,她没听清他的问题,缠着他问他。
他耐着性子又问了她一遍,谁知,女子只是捧着腮帮子傻傻地看着他,对着他笑。
沈极昭叹息一声。
是酒,他说他怎么有些红温,原来是醉了。
半夜,醉了的男人爬起床去了院中,拿起锄头在土里挖了几下,接着一锄头打了一下饿了一天的鸡。
他的青筋跳了跳,土里有虫子,它爱吃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