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男人轻笑一声,她耳根子发烧,直接摁断了电话。
再回去,徐渔人斜她一眼。
“怎么了?”
桑葚摇头:“我哥电话。”
徐渔人咬着笔头嗯了一声,继续跟和她理念不合的一个黑人小哥掰扯。
非得确认个所以然不行。
桑葚手指轻触了一下桌面上的光,端起咖啡喝了几口,提起笔继续写。
侧对面的程迄无声地收了视线,侧过头与旁边的人交谈。
…
转瞬到了十月中旬,伦敦快要进入冬时令,训练营完美收官。
桑葚没有参加聚会,而是先他们坐上了飞回上海的飞机。
也没有告诉陈惑。
落地后,她叫的车等在门口,这个点正是夜色深重之际。
开始变黄的梧桐树叶掉落在地上被碾压,她侧头靠在玻璃上,打开关机许久的另外一部手机。
前几分钟一直嗡嗡个不停。
她粗略地看了看短信和未接来电的通知,大部分都是桑伊惠。
只有一条是沈水。
(全部发我,下周一前。)
桑葚退出看了眼日期,今天周五,还有两天就会递交举报。
剩下的时间就很少了。
她头泛起疼,摸出药盒急匆匆地吞咽下去,闭上眼缓和了好久才冷却。
开车的司机频频看她,想问需要帮忙吗?
桑葚都当没看见,掏出耳机戴上,手机屏幕上的定位显示的是她家的小区,偏过头安静地去看着高架桥上边璀璨又模糊的霓虹灯。
又是一年秋,又要一年冬。
今年的她,明年的他,将会在何方,还会有再相见的机会吗?
假若恨了再见,到时她和他是仇人还是陌生人。
这一秒,桑葚头疼得更厉害,手开始控制不住地发颤,呼吸沉重,被压下去的黑暗冒出来。
要不然就把他关起来,要恨就恨得彻底,谁都别回头。
下一秒,她又想逃回英国。先跑远一点,能躲一天躲是一天。
可是不行了,太晚了。
她回来了。
而他现在就在家,在等她回家。
她又怎么舍得不回去。
哪怕只是不出声地看他一眼,抱抱一他,告诉他我很想你。哪怕只是站在离他最近的门外,听一听,等一等。哪怕什么都不做,待在一个城市也好。哪怕去淋同一场雨,听一样的玻璃声。
这样,她也会很开心,很愉悦。
如果忽视控制不住地想要他更多的妄念外,那这样一定是很克制,该走的方向。
怎么办啊。
如果……可是没有如果,只有残忍、丑陋、见不得光的现实。
桑葚打开监控,凝视着正在沉睡的年轻男人。
她在英国买了一台胶片相机和一台拍立得,想留下一点痕迹。
如果最终结果不尽人意,那么过程就尽量美好一些吧。
桑葚手机闪几下,没电关机了。
她伸手降下一半车窗,夜风无情,吹动她的沉默与恐惧。
今夜明天会下雨吗?
下雨的话,应该可以有个好的借口。譬如:今天雨太大了,你可以陪陪我吗?
如同李涉《题鹤林寺僧舍》中的那句:“偷得浮生半日闲。”
忘记一切,只得一刻。
…
到了小区门口。
司机帮她把行李箱拿下来,桑葚轻道了一句:“谢谢。”
车朝前离开。
凌晨四点的时候,天依然黑沉,真有点冷。空气中的湿度明显增加,路过耳畔的风太大,比在车上感受的还大。
桑葚想,这可能是个风口。
外套是陈惑的炭灰色卫衣,内里是一件针织黑色长裙,裙摆在脚踝上打转,她半扎的头发也被弄乱了,伸手握住行李箱杆推着往里走。
路过小区内的24小时便利店。
桑葚脚步停下来,她进去看着琳琅满目的烟盒,视线定在煊赫门上,看着南京两个字。她突然笑了下,买了一盒煊赫门和一只防风纯黑色打火机。
二十块钱,细支。
不喜欢,但想冷静一点。
从电梯下来,桑葚没有立刻输密码开门。她靠在1501的门上,在外套兜里摸出那盒烟,指腹蹭过南京两个字。
撕开塑包,桑葚拿了一根出来,轻轻含住,摁开打火机。
昏暗的过道上幽蓝火焰冒出来烧透了烟丝。
桑葚不会吸烟,吸一口吐出来,没有达到吸烟解决烦躁的效果。她坐在行李箱上,肩倚在墙侧,望着1502门上的一抹光发愣。
这一坐就到了六点,烟盒里只少了一根,打火机却不停地被按响。
1501的门突然从里头打开。
桑葚扭头看过去。
年轻男人动作急躁,顶着头微卷的发,匆匆忙忙地套上印着草莓熊的黑色卫衣外套冲到电梯门口。缓了几秒,他反应过来,转头对上她的视线。
那瞬,陈惑明显松了口气,快步走过来,双手掐住她的脸颊。
“桑小果,你皮痒了是不是?“
”提前回来不说一声,电话也不接,微信也不回,差点吓死你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