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应现在就来了。
不过问题不大,他妹的爱心药马上到,陈惑忍不住笑。
十分钟左右,外送到了,贴心的带了杯热水。
车窗降下来,夜里热风吹过,陈惑问了一嘴,外送员说对方多掏了两百让他弄的。
黑色的新保温杯。
得,没白养。
他心情好,吃完药拍完照没走,而是拉开副驾座的箱子,拿出个红楠木盒子。
这串紫檀手镯在佛前熏了一整年,天天听经,今晩刚到,就差几天赶上桑葚十八岁,陈惑干脆下车,联系刘老师说提前来整理宿舍。
那边很快过来,给他送把单间宿舍的钥匙,又在办公室给他弄张进出卡。
学生出不去,但老师是自由的。
梧桐树叶晃个没完,陈惑目送刘老师走,他记得这老头。
刘钟心,一辈子的老教师。
只不过他没教到他。
陈惑拿卡上车,回去收拾了点东西,一个小时后又返回。
保温杯他清洗干净放在桌子上。
…
桑葚眼看着他与她处于同一位置,他到的时间与她估算的差不多,指尖轻抖。
如果再近点就好了。
她紧握着手机,慢慢闭上眼,等睡着了就不会太难过了。
…
第二天八点的课。
预习班总主任徐智进来,身后跟着一位白衬衫黑西装的年轻男人,他看上去没什么攻击性,浑身都是镇定从容的气息。
往讲台上一站,身段好,长得好,熟悉的面孔让底下一众学生都瞪大眼。
陈惑不只是东明高材生,他还是大学里年年校庆上跳舞的大师哥。
东明附中年年都不少学生去参加。
好些人自然都认识他,照片都不知道流传到那哪去了,细微的躁动开始一圈圈蔓延,除了一个地方。
预习班跟正常高三都是文理分开,理科文科各二十五个学生。
桑葚个子高,一米七二,坐在倒数第三排。
其他女生星星眼时,她脊背打得笔直,校服穿得一丝不苟,清冷的眉目,十分平静地望着讲台,跟他完全不认识一样,并不会跟别人一块哗然。
徐智厉声斥责了声动,便将教室留给陈惑。
从进班后,陈惑只扫过她一眼,接下来的数学被他讲得风趣幽默。
全班都陷入学习的漩涡。
剩半节课,陈惑布置下几道必考题,在他们书写演算过程中。
他在过道里慢悠悠地走。
空气中淡淡清冽的香涌进桑葚的鼻息,这味道像是夏天阳光下烘晒的被子,像是秋日暖风中的凉气,她稍稍垂着颈,后颈白皙皮肤上的绒毛微颤,脑海里充斥着算法,手中的笔尖无法控制地戳进草稿纸上,深陷其中,成了一个小孔,还在往周围扩大,最后如同她思绪尽头破损的模样一般撕裂。
她知道该怎么写,也在写,只是无法抗拒。
陈惑转了两圈回到讲台上。
窗外的阳光飘起来,打在他的身侧,桑葚不动声色地觑过去。
年轻男人与同教室里的男生不同,他游刃有余,丝毫不显痞气,真像个严谨克制的老师,给人的印象又是松散舒适。
不喜欢这样的他被人看到。
她似是中邪一般想解开他的扣子,想扒掉他这身装腔作势的伪装,想听他在她耳畔像昨天一样喘,想把他绑起来,想他用胃疼时的可怜眼神求她。
桑葚握紧笔杆,眼底淤红翻滚,她视线落在他的白衬衫上。
破坏欲无声上涨。
陈惑抬头乜过去一眼,眸色含了分深意,透出的意思是:我就是来盯你的。
这一眼却让她尾椎骨都软了。
桑葚吞了吞嗓子,装作若无其事地低头,将一切疯狂幻想压碎。
坐在她侧后方的程迄,微微蹙眉,侧眸看她。
讲台上的陈惑眼神暗了暗,轻微眯着眼,去看了眼座位表。
程迄,程家的宝贝小孙子。
见过一两次,为人还成,应该不是他,但这小子肯定喜欢桑小果。
陈惑在纸上写下这个名字。
.
到了下午第三节数学课下课。
陈惑拿起教案,离开前,突然转头说:“桑葚是哪位同学?”
徐渔人本来就在看他,闻言扭头喊:“桑桑,老师找你。”
班里的人都往这边看,好奇陈惑找桑葚做什么。
桑葚刚把被她戳烂的草稿纸夹进课本。
在她思维数次被清冽的香味冲毁时,好几张草稿纸上都写满了陈惑两个字。
真以为他能憋一天,这还没到呢。
她抬眸,不着痕迹地勾唇,站起身:“陈老师,我是桑葚,你找我什么事?”
陈惑特人模狗样地微微一笑:“桑同学,刘老师说你是预习班午习课的小老师,他让我给你拿套卷子做个相关参考。”
每天的午习课除了自我选题,也要与各科老师沟通协调。
桑葚在众目睽睽下跟他离开。
没有去办公室,而是去了打印室。
这会没人,人少外头声音不大,陈惑等她进来直接关门。
桑葚打量他,随手整理校服裙摆:“你搞这出干什么?”
教学楼三楼的打印室光线细密,落在她的腿上,他的肩侧。
“我是你哥,好好说话,”陈惑慢慢悠悠地从教案里拿出张纸,“上面的哪个是那个傻逼?”
桑葚睨了眼名单,七八个人名,程迄在其中,忽然往前一步。
她仰头,慢慢说:“告诉你好让你去找他事吗?不可能,你别管。”
陈惑伸手戳在她的眉心把她往后推,无奈地揉了揉她的脑袋,语重心长地说:“桑小果,我不希望你受到伤害,这几个看上去都不错,如果你是真心喜欢,你们好好了解对方,高考完再说,那会儿我不反对,但如果他耍坏,现在你们都头脑不清楚,我不会任由事情这样下去。”
一颗心被撞到发疼。
陈惑你个傻逼。
桑葚伸手握住戳她脑门的手,陈惑挣了挣,她没松,警告地喊她声。
“桑小果。”
桑葚反而更靠近他,陈惑蹙眉往后退。
退到不再退,桑葚的指尖轻轻握住他的手腕,她凑近他,低声说:“可我愿意啊,我愿意被他这样对待,陈惑,这你管不着吧?”
她到底发哪门子疯?
陈惑低着头,眼神复杂不解,下颌微收紧,是在压制火气的特征。
桑葚无视,心尖阵疼,她与他的鼻尖仅差两厘米,这暧昧的距离在他眼中只是小孩子胡闹,但她垫脚就能亲到他的唇。
他望着她轻叹口气:“他帮了你什么?你告诉我,我去谢他。”
“没什么,”桑葚克制住,“你别再管了,好好当你的数学老师。”
陈惑使劲按耐住性子说:“行,你不说就不说,我在这里任课期间你让他皮绷紧了。”
桑葚突然又往前一步,忍住想咬他的冲动,眼神贪婪又隐忍地盯着他颈侧的动脉,呼吸的热气打在陈惑的耳垂上,她整个人都快掉进他的怀里。
陈惑意识到两人的距离过近,本能后退,背撞在门框上,眉头紧锁,垂下的眼睫遮不住他眼中的情绪,压迫感缓缓蔓延,说教就在唇边。
“我做了一晚上梦。”
耳畔的喃喃声无助又疲惫。
陈惑到嘴边的话转弯,火瞬间偃旗息鼓,伸手揉捏她的脖颈。
“你说你来这折腾什么。”
桑葚不说话,头顶住他的肩膀。
“陈老师,我头疼。”
瞎叫什么老师。
陈惑喉结滚了滚,手挪到她的鬓角位置,轻车熟路地给她按摩。
“身上带药了吗?”他忍不住放缓声问,“要不你等会请个假,哥带你去见见周医生?”
“我不去。”
桑葚直起头,拽住他的衣领扯开,张口咬在他的锁骨上。
陈惑身体猛然僵住,疼嘶了下,门外路过几个学生,他只能轻嗓子开口。
“桑……”
小果两字还没出来。
“我没事了。”
桑葚淡定松口,心满意足地后退,没有再过分靠近,与他保持了安全距离后,伸手整理好他的衬衫,睫毛掀开。
“陈老师,你心跳好快,很紧张吗?”
“怕被人发现你和学生这么亲近吗?”
陈惑眯了眯眸子,没理会她的狂言,仔细观察她一下,察觉被骗了,这小兔崽子的胆现在都能冒烟了,语调沉下来:“桑小果,你抽什么风,什么人值得你说谎骗我,怎么,以为这样我就心软不管你了?你想得美,记清楚,有些话你必须听。”
他发现她装的头疼,现在是真快生气了。
气吧,最好气到没有理智。
人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无法自控。
尤其陈惑,他脾气是被迫变好,并不是一直都很好。
桑葚舔舔牙齿的血气,持续作死:“陈老师,这是我的感情,我自己决定。”
“……”
这回陈惑真压不住冲上来火了,要不是外头突然传来的闹声提醒了他,胸口起伏几下,干脆捏住她的后颈把人拎到打印机前。
“打五十份。”
说完他直接转身就走。
“陈老师,”桑葚偏头,挑衅地看他,“你要是敢找他的事,我会很生气,绝不原谅你。”
陈惑手刚放到门把手上,朝她看过去,眼神暗到冒火,转过身,拢手点根烟。
烟雾让桑葚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他缓缓走过来,微垂下头,烟草味与他冷淡下来的声一块朝她扑来。
“小崽,适可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