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之前的陈惑没这样的好脾气。
他脾气一直都无敌烂,半言不合就能闹起来,出了名暴躁狂徒,直到三年前的除夕夜,木词怜被他气进医院,直接下了病危通知书。
陈惑一夜长大,收敛不少。
她很心疼他,那么恣肆自由的一个人最后也臣服于世俗,似乎人人都逃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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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木词怜又说了些什么,陈惑眉心出现不耐烦,但仍然没挂。
木词怜不喜欢她,非常不喜欢她。
她是木词怜过去的好友桑伊然生下的孩子,而她妈在木词怜生下陈惑后,被家里强制安排嫁给了木词怜的初恋情人靳忱律。
木词怜那时候表示理解,她们都身不由己,很多年里,两人一直保持很好的关系,就是这样一个善于演戏的女人,将她妈逼疯,最后跳楼自杀。
大概是心里有鬼,所以木词怜从不喜欢她,甚至厌恶,恶心,恨不得她永远别再出现。
桑伊然死在她七岁。
一年前爆出靳澄不是靳家的女儿,是桑伊然出轨生下的野孩子。靳忱律以绝对权力将她们赶出去,桑家拒绝认女,宣布断绝关系,她们母女成了人人喊打,被戳脊梁骨的上流垃圾。
桑伊然接受不了,她坚称没出轨,无人信。
结果做了DNA却证明她真不是靳忱律的亲生女儿,桑伊然不相信,但没办法,只能给她改姓,却用这个问题把自己逼死。
陈惑知道她被那些人打包送到偏远省的孤儿院,发疯似的偷跑过来,翻墙进入带她逃跑。
才不是他说的接出来呢。
那个城市夏天气温低,那天晚上更低,风尤为刺骨,身后有人撵,十一岁的陈惑紧紧握住她的手,一直往前跑。
那会儿她就想。
天很大,地很阔,风很冷,但跟他在一块,下秒死了都行。
他家里人为了让他屈服不再发疯,逼他就范,在一家老旧小区里给他俩租了间地下室,不见天日,阴冷潮湿,只能放一张床的那种。
但陈惑偏不,死都不服,不认。
坚持了大半年,到了年底,深冬腊月,地下室没有暖气,他就成宿成宿地抱着她,两人互相取暖。他还边不停地跟她道歉,郑重发誓说马上就带她换房子,边吹热手给她搓手,把她的脚放在他最热的肚子上暖。
熬了几天,她没生病,陈惑病了,冷得蜷成一团抖着,烧的满脸通红,高温烫的她手心快碎了,只能学他不停挫热手给他暖体温。他却不让她弄,说没事,把她抱到怀里,勉强撑着眼皮看她,声线嘶哑着说:“桑葚,你叫我一声哥,以后我管你。”
陈惑在她年幼的记忆中永远都是说一不二谁的话也不听的混世大魔王,头一次见他露出可怜兮兮却还故作深沉的表情。
她不想叫,却抵不过那双青涩慎重的双眼,最后轻轻叫了声:“哥。”
从被赶出靳家后,一年多以来,就叫了那一次。
这次后,陈家终于容得下她。
等陈惑终于养好身体,很长一段时间都有事没事的追问她:为什么不继续叫我哥啊?
她都懒得理他,因为他傻逼。
他不懂。
什么都不懂。
就这智商还能上双一流大学,还能高中保送大学,大学直接保研,明明笨死了。
她从来没说过,十一岁的陈惑烧晕过去后,她虔诚地吻过他的眉骨,跪在地上低声下气地求过木词怜。
所以啊,她早就病入膏肓。
想疼他,这世上就他一个人对她好了,就这么一个人了。
所以啊,她就得陪他到老才对,不是吗?
盯着屏幕上陈惑说话的嘴,水红色,一个大男人唇色这么勾人,要是能给她口就好了,这个没人规定不可以吧。
可是好像就是不可以。
桑葚抽出小鲸鱼,委委屈屈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