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澜睥睨下视：“再看我挖掉你眼睛。”

如果忽略掉他沙哑的嗓音和颤抖的音调，还有发红的眼尾和沾着水珠粘结的睫毛……

好吧，太多了，忽略不掉。

王一无法说服自己害怕，这声威胁跟小猫爪子挠了下似的，毫无伤害力。

眼睛还在不知死活往那处瞄，他索性给自己一拳，嘴角伤上加上，疼痛唤回理智，他一咬牙，眼神坚定，利落转身。

沈清澜懵了：“……”

这人怎么一会儿弯一会儿直的？

王一对着天花板深呼吸，背着身将喷雾往后递：“你自己来吧。”

脑子里还在重播，越不想看越滚动循环得厉害，还开特写，所有注意力都加在那颗小痣上……

深呼吸一次接一次，眼睛眨得飞快，喉头上下滚动，于事无补。

沈清澜接了药，短暂做好心理准备后，对着膝盖猛喷，疼得手抠紧桌子，愣是没发出一点声音。

膝盖水淋淋的，红肿青紫，他嫌弃地别开眼，勾起裤子就要穿上。

突然王一小声道：“要不……你晾晾吧……”

沈清澜蓦然睁大眼，合理怀疑他在偷看：“闭上眼睛。”

王一眼珠子和眼皮已经斗争许久，有些无辜道：“闭闭闭着呢。”

他螃蟹似的往旁边溜，蹲下在一片碎板凳渣里摸索，捡起掉落的外套，抖干净递过去：“你盖着吧，挑干的地方哈……”

沈清澜嫌弃看着那团深色污渍，胃部翻涌，没接。

把自己的罪证往受害人面前怼，王一心里先过意不去。

“对不起啊，我笨手笨脚的，弄脏了你的衣服，我可以照价赔偿，你要是气不过再打打我吧。”

沈清澜冷哼一声，不是衣服的事。

“出去后去人事办手续。”

王一一惊，迅速转身，对上沈清澜冷淡的目光，陀螺似的转回去：“能不能……”

“不能。”

“我不想……”

沈清澜一点桌面，王一跟着一抖：“由不得你。”

方才挖眼睛都没威胁到，王一这时候害怕了，这话沈清澜之前说过一遍，确实到了他该离开的时候，他还在这节骨眼上闯这么大祸。

小沈总也替他求不了情，谁来也没用。

他能感受到，沈清澜真的不想要他了。

心里被酸胀充斥，眼眶瞪得生疼，千言无语堵在脑子里，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抓心挠肝地独自挣扎。

他嘴太笨了，说不出甜言蜜语哄他开心，他手脚也笨，隔三差五——单位是分钟，搞砸事情惹他生气……

他突然就笑了，笑着笑着嘴里尝到点咸涩，手指疑惑一勾，是透明的液体，混杂着一点血，呈淡淡的粉色。

像是小兔子睡衣的耳朵，可惜再也见不到了。

沈清澜人真的挺好的，忍他这么久……

沉默在狭小的空间里不断发酵，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各怀心事，谁也没再看谁一眼。

沈清澜估摸着药吸收得差不多，急不可耐的勾上裤子，臀部左挪又挪往上提，越急越不对。

正要下去，脚尖刚点地，膝盖就发出不堪重负的疼，腿一软又往下栽去。

又是温暖的怀抱，他猛地将人一推：“别碰我。”

跌坐在地时大面积肌肤触及冰凉，他凉得一抖，咬着牙穿好衣服，撑着桌子站起身，警惕看向垂着头的人。

“你还在偷看？”

王一猛地抬头，头摇得快把脑浆晃出来：“我没有……”

他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跟背后长了眼睛似的，沈清澜的一举一动他都能知道，生怕他像刚才那样摔了。

误会就误会吧，好在没摔伤。

他咬着下唇垂下头，停下了一切辩解。

沈清澜气笑了，手扶着桌子力道大的要把木头掰断似的，重重一拳砸上去。

他明白了，这人要的是他名声扫地，身败名裂。

王一猛地一颤。

完了，沈清澜生气了……

“你身上有什么？”针孔摄像头，录音器，微型直播仪？

王一脸上满是诧异，剧烈摇头：“什么也没有……”

他自证似的，把里里外外兜里都掏了个遍，只有一包用过的纸巾，手机还摔了。

沈清澜精明的眼睛眯起，不放过一丝一毫扫过每一个可能藏东西的地方：“过来。”

王一没敢动，沈清澜气场全开的样子太吓人了，室温好似都降了不少。

“我真的……”

沈清澜没说话，修长的指尖在桌面一下下敲着，宛若死亡的倒计时，在第三下时他的间隔格外长。

指尖即将落下，王一一个箭步冲上去，手背卡在他指尖之下。

沈清澜手撤走得很快，王一手背留下个月牙，混在血痕里并不大明显。

他心被狠狠一扎。

他真诚看向身边人：“沈总，我……”

沈清澜一个眼神制止他的解释，他不相信任何人，更不相信说出他的话。

他仔细检查过王一身上每一寸地方，纽扣解开细细看过，确保没有针孔摄像头。

他手就往王一裤兜里去。

王一一把抓住他手腕：“别！”

沈清澜露出个“被我抓到了”运筹帷幄的神情，拍掉他的手，手滑进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