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萦一睁眼就看到抱剑坐在自己身旁的景辰,这人一双眼睛瞪得溜圆,东看西看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她轻咳一声:“看什么呢?”
景辰闻言惊喜道:“你醒啦?怎么样了?”
一双盛满欢喜的瑞凤眼凑到跟前,湿漉漉的,狗里狗气的,看得奚萦直撇嘴,像啊,真像啊,她之前怎么就一点没看出来呢?
“你怎么不说话?伤太重了吗?要不要再吃颗丹药?”
一边问着,景辰的手就熟门熟路地往奚萦额头摸去,然而还没碰到手背上就挨了一巴掌,奚萦瞪他:“少动手动脚的,我没事。”
这回轮到景辰撇嘴:“我就是关心你,不识好人心……那我们接下来去哪儿?这又是什么地方?”
他方才已经仔细观察过了,这破地方除了一片黑暗什么也没有,甚至连脚下的地面都看不清究竟是何材质,他甚至怀疑是不是到了传说中的幽冥地狱。
奚萦皱眉想了想,语气迟疑:“这里啊,可以说是‘虚空’,也可以说是‘幻境’,或者说是时空缝隙也可以,不然你给它起个名字也行。”
景辰一阵无语,这说了等于没说,他也没兴致给这破地方取名,只抓重点问:“那我们怎么回去?”
奚萦道:“等着,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谁啊?蓝姑姑吗?还是封峻?总不会是孔二毛吧?”
奚萦摊手:“不知道啊。”
景辰有些着急了:“你怎么会不知道呢!你们最近瞒着我偷偷摸摸不知道谋划什么也就罢了,都这时候了还跟我打哑谜,你是不是没把我当自己人呢?”
奚萦白他一眼:“你是不是我的人,你自己还不清楚吗?”
景辰被她噎得差点喘不上气,又不甘心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等着,吭哧半晌决定放软态度虚心求教:“那反正也是等着,你就跟我讲讲这烂柯阵到底怎么回事,还有先前在宫里你为何沉睡不醒,还有还有,蓬莱宫被偷袭之前时间好像停止了,这又是因何缘故?”
这一连串问题问得奚萦有些头疼:“你问题可真多啊!”
“如今别人都打上蓬莱宫了,我却连发生了何事都搞不清楚,拿着各种符箓法宝也不会用,若一直这样的话,还不如早点死了算了,省得每次都拖你后腿。”
他嘴角微抿,眼里的懊恼都快淌出来了,奚萦的心便也跟着软了几分,抬手拍拍他的肩膀,认真讲了起来。
“此前也跟你说过,所谓烂柯阵,乃是以时间杀人的阵法,奇诡高深,若无外力相助极难破解,前次田庄上遭遇此阵后,封峻便一直在研究破解之法,我相信他会想出办法救我们出去的,你不必太过担心。”
听她语气中对那狐狸极为信任,景辰略微放心的同时又难免有点酸,再想到自己方才差点被抓走,更是有些无地自容了,他闷闷道:“哦,那他是挺厉害。”
奚萦瞥他一眼,继续道:“至于这烂柯阵嘛,我猜测或许也跟我师父有些关系。”
景辰惊讶极了:“师父她不是被这布阵之人所害吗?为何烂柯阵竟与她有关?”
“我是在师祖的手札里看到关于烂柯阵的记载,师祖曾言,‘撷光阴片缕,倒转阴阳,往复死生,百年一隙,灵之妙哉’,我本以为他老人家只是惊叹此阵灵巧绝妙,如今方得知师父本体乃是灵,而我自己也算是半灵之体,再加上今日入定,我尝试勾连雍都地脉——”
说到这里她忽然顿住,指尖轻轻一碾,荧光流泻而下,落入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那种熟悉的停滞感再次袭来,景辰不禁屏住了呼吸。
“操控时间,扭转生死,的确是‘灵之妙哉’啊,难怪我们师徒被人惦记呢。”
荧光消散,时间重新流淌,景辰这才长长舒了口气,欣喜道:“你也会操控时间的话,那这烂柯阵肯定困不住我们吧?”
奚萦叹气:“我要是真这么厉害,现在就不会困在这里跟你讲古了,我如今这具身体仍是人族,封印也未完全解开,灵族的天赋能力也不过是初窥门径而已,能将这方寸之地的时间暂停片刻已是不易,之前更是耗尽全力才勉强开辟出这么点缝隙暂时栖身,就别指望我直接带着你一路杀出去了。”
景辰却对她信心满满:“你迟早能一剑杀了那混蛋,我相信你。”
见他一脸诚恳,奚萦不禁失笑:“没有什么力量是可以平白得到的,强大如我师父,能操控时间和生死的灵,她也重伤而亡了……”
这句话听上去十分不详,也不太像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司主大人,景辰紧张起来,下意识握住奚萦的手,试图给她一点不需要代价的“力量”:“你这么厉害,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人,你身边那些妖也很厉害,还有我,我好歹也是大雍的皇帝,我一定会帮你的,所以你肯定不会有事,我不会让你有事。”
奚萦低头,看到一双白皙修长的手,因为用力更显得骨节分明,再抬头,对上一双清澈又信赖的眼睛,满满的全装着她一个人,她不禁勾起唇角,笑着问了个让景辰难以招架的问题:“富贵儿呀,你跟我说说,你到底是怎么又当皇帝又当狗的?唔,也不对啊,难道你夺舍了这小皇帝的肉身?”
她说着就伸手摸向景辰眉间,作势要探查识海,吓得他瞬间一蹦三尺高,大声否认道:“你胡说!朕可是货真价实的大雍皇帝、先皇独子、景家第九世子孙!什么狗不狗的,你可少污蔑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