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这厮屁股倒是半点没挪,就等着祁澜把床让给他。
果然,祁澜一如既往,开口婉拒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谢了啊!”路无忧安心躺倒在床铺上,准备歇息。
谁知道他一掀开被褥,床上掉下来几颗小球,发出叮当几声,骨碌碌地顺着地板,滚到祁澜脚边。
这几颗小球形状如铃,为黄铜打造,崭新锃亮,外层雕有精美花纹,中间镂空似乎装了什么东西,落在地上后一直发出细碎的震动嗡鸣声。[1]
路无忧刚把小球看清楚,就见到祁澜正准备捡起来,连忙大声喝止:“别、别捡!”
作孽,要是祁澜把这东西捡起来,污了他的手,路无忧可真就要被玄禅宗那群秃驴追杀到死了。
祁澜:“这是什么?”
路无忧:“嗯……呃……”
祁澜虽不知道这小球是何物,但见路无忧慌张脸红的神态,也猜了个七八分。
他霎时间冷下脸来,站起身将小球踩在脚下,“咔”的一声清脆声响,等玄靴再度抬起,小球早已化为齑粉。
但小球销毁之后,路无忧更慌了,因为不知为何祁澜脸色十分难看,路无忧只觉得方才他想踩碎的不是小球,而是自己。
两人回到客栈也没有脱下伪装,穿着一身玄衣的祁澜,气质多了几分杀伐狠戾,更像是脱去了僧袍的伪装,露出修罗本相。
此时他面色极冷,一步步地走到床前,俯身用双手将路无忧困在床榻的方寸之间,两人之间形成了一方私密空间。
路无忧躺在床上,犹如被捕的小兽:“怎、怎么了?你想睡床吗?”
“不。”
看着路无忧不解的眼神,祁澜淡道:“既然演戏就要演全套,是谁说要回去使使劲?”
路无忧:。
原来是记恨自己拉他演的那场戏,毕竟身为佛子,要是被人发现他被鬼修拉着扮演道侣,实在是有毁清誉,况且他还有个死去的白月光道侣。
路无忧:“这不是为了骗过那个庙祝随便说的么,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
他最大的优点就是能屈能伸,做错了就光速道歉。
祁澜:“只是随便说说?”
路无忧没想那么多,忙不迭地小鸡点头:“真的真的,如有半句假话就……”
“行了。”
祁澜语气比之前更冷了,他让路无忧起身,自己把床铺检查了一遍,发现除了那几颗小球之外,再无其他奇怪的东西,才重新坐回板凳。
路无忧摸不着头脑,这是在气小球,还是嫌他道歉慢了啊?
祁澜:“这几日多注意身体,若反噬发作,记得告诉我。”
路无忧这才想起来,每旬安抚日也快到了。
最近托祁澜的灵纹相助,他身体仿佛恢复回原来的状态,再加上婴儿礁的事情堆在一起,让他都差点忘了。
“放心,就算到时候来不及,我还有净灵丹顶着,在帮你解决因果之前,死不了!”
这厮完全就是一个记吃不记打的主儿。
听着那不上心的腔调,祁澜闭了闭眼,不再说话。
见两人气氛不对,舔月扑棱着从被褥里冒了头,抖了抖毛呼呼的耳朵。
它先是扑腾着跳下床,迈着小肥短腿,跑到祁澜腿边蹭了蹭,被祁澜摸了两下,又跑回床上绕着路无忧跑了两圈,逗乐了路无忧之后。最后,再用湿漉漉的鼻子拱了拱路无忧的手心,暴露某只小狗的真实意图。
“呜呜!”要肉干,那个香香的,脆脆的!
今天已经给舔月喂了几顿肉干,但眼下这小家伙又嘴馋了,路无忧安慰自己,孩子正在长身体,饿得快。
溺爱孩子的老父亲——路无忧坐起身,准备从储物袋里掏几片肉干时,一双大手从路无忧背后伸来,圈着路无忧的后背,把舔月抱走。
路无忧抬头一看,祁澜抱着圆润如珠的小狗,摸了一把它小肚子,皱眉道:“不可再食。”
舔月属于阴灵,最好还是食用阴气之类的食物,哪怕再像小狗,也不能喂太多,多少会消化不良。
祁澜发话了,路无忧哪敢再喂。
舔月宵夜告吹,被放下来后,去扒拉祁澜的腿,眨巴着小墨豆眼,嘤嘤呜呜撒娇讨饭吃,然而祁澜说到做到,小狗失望地趴在路无忧枕边睡了。
夜晚,祁澜将房间的灯熄灭,两人没有说话。
窗外传来阵阵海浪扑在岸上的声音,路无忧裹在被褥里,迟迟未能入睡。
其实他方才说谎了,白日在庙里喊的那几声夫君里,是有他的私心在的,也真的欢喜过两人作为夫夫一同拜庙。
但他觉得自己始终像是一个盗窃了蜜糖的老鼠,只敢在四下无人的时候,才敢舔舐爪中来之不易的糖渣。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如今两人并非同道,以后这样的话确实还是少说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