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令仪看了眼手机,“不行,我真得回家了,我妈又催我了。”
“橘子不好意思啊,把你叫出来结果我先回了,你要回吗?我们一起下去。”
“没事,”陈橘摇头,“我再呆一会儿。”
黄令仪收拾完东西后离开,陈橘坐在角落里,反反复复按亮手机屏幕,没有新消息进来。
江朝北一个小时前发来条消息,说他去晚训了。
陈橘记忆里没有太多家里人其乐融融的画面,只记得陈意扬高考完去外地旅游,陈建生和王秋萍倒是很担心,经常说要视频。
如果不是今天见到黄令仪父母催促女儿,陈橘甚至不会意识到,普通父母在女儿晚归时是会担心的。
这个发现让她说不出的心情低落,后半场她一直沉默地坐在角落,低头看喝完的水杯折射出的光。
时针指向十点的时候,陈橘收拾了东西,想要和贺凯旋说一声她要回家,但后者被围在正中间,还在玩游戏。
陈橘想了下,没有打扰他们,一个人下楼,站在路边等出租车。
太晚了,她还是想打比较正规的车。
夜风吹过来还是有些冷,陈橘呼了口气,在路灯下踩着自己的影子玩。
“陈橘。”
偏冷质的声音,陈橘回头,看到林嘉南。
“你家住哪儿来着,花坞巷?”
他依旧是漫不经心的态度,偏头抽了口烟,吐出来白色的雾。
“我送你回去。”
陈橘摆手:“没关系,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
“太晚了,不安全。”
“真的没关系。”陈橘觉得他可能是看在陈意扬的份上。
“这么晚了我让你一个人回去,”林嘉南看了她一眼,反问,“陈橘,你想我被意扬哥骂啊?”
果然是因为陈意扬,陈橘没说话,纠结应该用什么理由拒绝。
林嘉南抬手把烟灭掉,侧过身催促她。
“走不走?”
两分钟以后,陈橘看到了停在商场门口的银色摩托,迟疑了几秒,实话实说。
“要不还是算了吧,我觉得这个更不安全。”
黑出租看起来都比摩托好一点。
这句话不知道怎么戳到林嘉南的笑点,他轻笑了几声,问。
“你一直这么胆小吗?”
“有什么好笑的,”陈橘看了他一眼,反驳,“我这是珍惜生命。 ”
林嘉南弯腰,把头盔拿到手里。
“我是笑,你胆子这么小,还敢招惹那个什么飞。”
是说前几天楼道里的事。
陈橘底气不那么足了,说了声谢谢,不管怎么样,林嘉南那天帮了她。
“很安全,”林嘉南把头盔递给她,“戴上。”
“有小一点的吗?”头盔沉甸甸的,陈橘抱住以后问。
“没有,”林嘉南摇头,“就一个。”
他平时又不带人。
陈橘把头盔举起来,试图给自己戴好:“那你怎么办?”
陈橘没怎么戴过,动作太生疏,林嘉南看了会儿,伸手帮她系好,利落又干脆。
顺口回她。
“我不戴也行,没你这么珍惜生命。”
陈橘踩着脚撑在摩托车后座坐好,又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林嘉南,你有驾驶证吗?”
没得到回答,引擎发出一阵阵轰鸣,摩托车是离弦的箭,冲向夜幕。
陈橘还是第一次坐摩托车,适应了一会儿才敢睁开眼。
两旁的景物飞快地倒退,风以一种近乎粗暴的方式吹在脸上,耳边只剩下呼啸的凌冽风声。
很快遇到一个下坡,陈橘下意识地闭眼,度过失重感以后才敢睁眼。
他们驶上的道路景色很美,摩托轻盈地在车流里穿梭,路灯变成模糊的霓虹,远处的灯带像是银河,跌落进边缘的海。
陈橘第一次以这个角度观察海城。
又经过下坡,陈橘的手本来紧紧攥着车座两边,经过颠簸以后没有握住,整个人受重力的牵引,直往林嘉南那边滑。
眼看就要贴上,陈橘下意识抬起手臂,挡了一下。
几分钟后,摩托车从岔道驶出,逐渐减速,在街边一间商店外停下,林嘉南转头,看了眼陈橘。
“刚刚不好意思,”陈橘继续,“要不我还是……”
林嘉南把车停好,打断她:“我去买个东西。”
陈橘站在路边,懵懵地点头:“哦。”
还好不是要杀人灭口。
陈橘抬头看,今天天气很好,星星清晰可见,她伸手,两只手的手指形成画框,到处框定景色。
手指下移,视线里先出现橘色,还在不停地移动,陈橘蹙了下眉,移开手指。
是林嘉南,左手提着个和气质完全不符的橙色玩偶。
林嘉南走近,把玩偶递给她,陈橘看清了,是个扁扁的南瓜玩偶,尺寸适中,长度三十厘米左右。
林嘉南言简意赅:“放咱俩中间。”
陈橘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说谢谢。
正常坐着的话她正面偶尔会碰到林嘉南的背,一直拽着车座又容易累和脱手。
陈橘把南瓜玩偶安放好,看着玩偶简易的五官自言自语。
“这应该不算超载吧。”
摩托车很快,不到半个小时就已经到了花坞巷,摩托停稳以后陈橘把头盔拆下来,递给林嘉南。
“谢谢你送我回来,”陈橘想了想,继续,“路上的风景也很好,谢谢。”
林嘉南接过,转身就要走。
“对了,”陈橘叫住他,“你的南瓜玩偶。”
林嘉南显然更好奇玩偶的品种:“这是南瓜?”
“是啊,”陈橘把南瓜柄展示给他看,“你认成什么了?”
“原来是南瓜,”林嘉南看了眼,不太在意,“你留着吧。”
陈橘有些迟疑,“这不好吧。”
“送你了,”林嘉南戴好头盔,看着陈橘,调侃,“毕竟你冒着生命危险坐我的车。”
……
上楼以后屋子很安静,陈橘拿钥匙开了门,把玩偶放在客厅的沙发上,用手机闪光灯的光照着接了杯水喝。
陈意扬听见动静从房间出来:“回来了?怎么没叫我去接你。”
“嗯,”陈橘喝了口水,问,“哥,你怎么突然去给林嘉南补课了?”
陈意扬之前一直觉得做家教耗时薪资还低,宁愿接一些外快。
“课时费高,”陈意扬解释,“本来轮不到我的。”
之前有数不清的大学教授和名师辅导过林嘉南,都被他以各种理由赶走了,陈意扬胜在话少,解题只说关键。
年龄也和林嘉南相仿。
陈橘看着自己的脚面:“那哥,你知道他家的事吗?”
陈意扬稍微回忆了一下。
“他亲生母亲很早就去世了,林嘉南和他父亲还有继母关系一般,联系我的都是他外公那边的人。”
陈意扬摸了下妹妹的头:“怎么了?他在学校欺负你了?”
“没,”陈橘摇摇头,“我随便问问。”
陈橘喝完水以后回到自己的房间,阳台正对着街道,她趴在窗边,往下看。
林嘉南速度很快,摩托破开风,在道路上留下银色的残影。
这样说是不是太可笑,她觉得林嘉南有点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