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没有三沂。”他稍稍弯下唇,看着她,轻道:“你又不在三沂。”
广州,深圳……这些发达的前沿城市,是她毕业后很可能会去这些地方。
所以他考公选择这些地方。
他的未来里当然也包括了她。
——自然,她从来都占据着一席之地。
“……我可以留在三沂的。”谢沛然看着他,平静而缓慢地说。
“三沂没有大厂。”温拂容说,瞳仁黑而发亮:“做程序员最值钱的就是前十年。”
“你不应该留在三沂的,沛然。”
如果不是因为他,谢沛然绝对不会想留在三沂,这个想法连有都不会有。
这里承载了太多让她难过的人和回忆,只要一有机会,她就应该展翅高飞。
然后永远,永远都不会回来。
“不能因为我……”
温拂容笑了下,浅浅地勾出个笑容,目光却温柔,声音又缱绻:“阻止你走向更好的未来吧。”
“而且,我不想谈异地恋。”
说到这里,他垂下眉眼,拢上一点浅薄的忧虑,片刻却又烟消云散。
然后火光云集,他扬起眉眼,轻松而愉快地说:“所以,我去追你就好了。”
她可以飞往东西南北任何一个方向。
但无论在哪里,只要她允许,他都会义无反顾地跟过去。
就像这七年来他所做的一样。
行为刻入骨髓,意识成为本能。
谢沛然顿了下,又问:“考不上怎么办?”
大城市的编制都不好考。
“那我就去读研。”
广州有一所大学城。
“读研读不上怎么办?”
万事皆有可能。
但这个问题好像又有些多余。
“沛然。”温拂容笑了,软软地叫了她一声:“对你男朋友有一点信心。”
“不会读不上的。”他放下手里的头发,困意袭来,眼睛半张半阖,就要睡去。
但口中仍继续说着:“为了不谈异地恋,我会去拼命学的。”
他撑着最后一丝清醒,把这句话说完,字句清晰明了,话语坚定有力。
但话音刚落,意识就陷入无边黑暗。
所以他没有看到谢沛然怔愣的表情。
以及许久之后,她弯起的唇角弧度,浅色的眸子闪烁起别样的光泽。
谢沛然笑了一声,继而极度泛滥的喜悦汹涌成灾,涨得她喘不过气来。
于是她伸手把温拂容摇醒。
身边人睡眼惺忪,因为被摇醒,眉目间都带上委屈的神色。
但他仍然好脾气地说:“怎么了?”
谢沛然想说。
嗯,我相信你。
她完全相信他的能力,也相信他的决心,非常高兴能在他的未来规划里看到她的身影。
这说明他是认真的,非常认真地在对待这段感情。
只有足够的重视,才会把对方写进人生里程。
但最后话说出口,却生生变了个方向。
谢沛然神色认真,跟他眉眼间如出一辙地有些委屈:“还有一个问题。”
“那我岂不是,还要等好几年才能开荤吗?”
“……”
意识混沌,思维混乱的人没能反应过来这句话。
只听到了“开荤”这两个字。
温拂容默了一下,继而讷讷道:“那你想吃古井烧鹅吗?要不明天去吃……”
“……”
谢沛然面无表情地盖住他的眼,声音冷道:“睡吧。”
*
开门的那一刹,像行星撞地球,对面轰然发出一阵喧闹声,声音炸得她震耳欲聋。
谢沛然面无表情地对上一张张八卦的脸。
作为宿舍里第一个跟男朋友出去过夜的人,她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热烈欢迎。
里面最兴奋的就是吴妙:“姐姐!姐姐!我crush分手了!”
“恭喜啊,你又可以继续当舔狗了。”
“……”
“滚——!”
吴妙的眉毛夸张地扬起来,看上去非常生气:“从今天开始,我要跟你断绝舍友关系。”
“嗯嗯。”谢沛然熟练地接话,“从今以后,你管我叫爸爸,我管你叫儿子。”
“……”
吴妙:“你怎么抢我台词!”
“我没抢啊。”
谢沛然放下背包,回身一笑:“你的台词难道不应该是,你管我叫爸爸,我管你叫儿子嘛。”
“……”
吴妙冷静地改变战术:“那你把这个月生活费给我结一下。”
谢沛然从善如流:“不孝子孙,长这么大还跟你爸要钱。”
吴妙:“人家才刚满十八岁~”
谢沛然:“十八岁怎么了,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
话还没说完,吴妙呜哇一声,凑到跟前,声音娇得能掐出水来:“人家——才——刚满十八岁~”
谢沛然:“……”
别看吴妙总是娇滴滴地发出奇怪的声音,其实她是个一米七高的苗条女生,比谢沛然还要高半个头。
她突然跑到跟前,眼前是放大的脸,配合着娇到发嗲的声音,这个冲击力实在有点大。
谢沛然强行忍住骂脏的冲动,吐字:“你赢了,我闭嘴,你会和crush长长久久的。”
“哼。”吴妙满意了,退回去:“这还用你祝福。”
“马上就要大三了,亏你还唱得出刚满十八岁。”谢沛然把书放进顶上的柜子里,“你也不考虑一下以后怎么办。”
“考虑什么?”吴妙吐了吐舌头,“大一就想好了,学计算机就是误入歧途,我肯定去跨考啊。”
“要考虑,也应该是周余欢考虑,她这周又挂了一科,都学业预警了。”
“闭嘴!”
正在打游戏的周余欢发出悲音,“不要让我想起这个倒霉的事情。”
“你就知道玩游戏!”
吴妙转过头来:“至于黄思源就更不用担心咯,她都是预备党员了,绩点也高,八成能保研。”
黄思源:“不一定可以。”
谢沛然笑了:“你都不可以,我们院就没人可以了。”
书码好,谢沛然把手臂抬起来,伸了个懒腰,走到阳台去。
天气很好,天空万里无云,瓦蓝的颜色干净透亮,阳光暖融融地把人裹住,像揉进了一床温暖的被子里。
谢沛然放下手,凭栏远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我们相遇又分离,有的人会陪你一起走下去,有的人却只能陪一程。
但无论是一路还是一程,只要曾有过美好的回忆,这段路就算不虚此行。
不要遗憾。
“吴妙。”
谢沛然回过头,吴妙正要捞起昨晚洗衣机里没挂的衣服。
“干嘛叫人家。”她的语气带着点凶巴巴的娇憨,“没看到我在忙。”
谢沛然弯了唇笑,嘴里的话也转了个弯:“你真是我认识过的——”
“最可爱的人了。”
吴妙:“……”
一时分不清你是要夸我还是恶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