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妃没有等穆安开口,替她掖好被角,又朝她一笑,“我走了,你好好睡几天。”
她的声音温和有力,又很快消失了。
穆安躺在床上,目送着贞妃离开。
贞妃突然到访又对她说了这样一番话着实奇怪,她心头泛起一阵难过。可很快就没有心思思考这么多了,穆安浑身无力,伤口的疼痛混合着高烧叫她每呼出一口气都是滚烫的。
正烧到晕头转向时,一个人轻轻将她扶坐起来,穆安浑身乏力,只能依靠他的支撑。景玉温柔地将她的背部支撑好,又将一碗热水替到她嘴边。
“你刚才去哪了?”穆安看向景玉,目光却无法聚焦在对方脸上,她的声音有气无力,连眼皮也无力睁开。
“睡得太死了,不知道你病成这样。”
景玉的话语透着关切,穆安却是不信他的说辞,这小子一定是又背着她去做什么了。
“你总是什么事都不告诉我。”穆安有几分委屈。
“我没有。”景玉生硬地反驳。
“大姐姐、二姐姐还有窦怀,还有你,你们都是这样,以为这样就能保护我。现在好了,我被困在宫里,什么都要我自己猜,我很累的。”
景玉似是笑了一下,又替她换下了额头上方巾。
见穆安不再说话了,他默默地站在床边,见她终于陷入沉睡才轻手轻脚地离开。
等到第二日,穆安的烧依旧没有退下来,吃了药也不见好,但还好没有前夜那样滚烫了。
她整个人烧得有些晕乎乎,一整日除了吃药便是昏睡,食物只能吃的下一些清粥。
又过了一日,依然是没有退烧,来请脉的太医也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汗珠。
穆安虽是浑身难受,可知道了自己高热不退是王贞妃的手笔,自己没有性命之忧,心里倒是宽慰了许多。
太医重新写了方子,嘱咐了人去煎。
“娘娘可是为了救陛下才受的伤,若是治不好,你有几条命来抵。”春棠见着穆安这个样子心中十分焦急。
太医闻言写方子的手一抖,留下好大一个墨点。
“怡妃娘娘只要高烧能退下来,就应该无碍了。”太医声音微弱,似乎也是没把握。
穆安烧了这些时日,如今嗓子也哑得说不出话来。
她这幅样子是离不了人的,小小一个寝殿如今候了一排伺候的人。穆安从小就不习惯这么多人伺候,可她现在连开口让她们下去都出不了声。
“贵妃娘娘来了。”一个小宫女慌慌张张跑进来通传。
屋里的人一下子更多了。
闻言春棠将穆安的枕头垫高,让她可以将头仰起,穆安却是心烦,大病一场方才明白身体上的痛苦才是最致命的。
首先是人人好好的,再谈其他。
“妹妹如何了?”赵贵妃人未到,话先至。她主理后宫,于情于理都该来看看穆安的。
穆安张张嘴,又摆摆手,示意自己说不出话来,这是发烧人的常见症状。
“太医怎么说?”赵贵妃又问。
妙环答:“太医新开了方子,说是只要烧能退下来,人就没有大碍了。”
贵妃皱了皱眉头,又伸手在穆安额头上试了试温度,“陛下来看过了吗?”
妙环摇摇头。
闻言贵妃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替穆安掖了掖被角,忙不迭来了一句,“我去请陛下来。”
说完就要走。
穆安一听到这话顿时瞪大了眼睛,即便浑身无力还是一把拽住了赵贵妃的手。
她嗓子说不出话,却盯着赵贵妃,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赵贵妃不会以为她替陛下挡箭是出于爱慕,还自己脑补出了一场痴情女子薄情郎的戏码吧。
贵妃见她这般反应,连忙说自己不去了,穆安才放心地将手松开。
一旁的宫女端来了茶水,赵贵妃看了看穆安,见她这里似乎帮不上什么忙,便犹豫了片刻,最终只简短叮嘱了几句,准备离开。
她刚转身,一个穆安从未见过的宫女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低声在赵贵妃耳畔耳语了几句。
赵贵妃听罢,竟踉跄了一下,脸色微变。她随即不顾仪礼,匆匆快步离开了。
穆安见此,也不由得好奇那个宫女说了什么让赵贵妃如此慌张。
她摆摆手,指望着满屋的人有一个能懂她的意思。
一个刚刚站在赵贵妃身后不远处的内侍与穆安对上了视线,他恭敬地行了一礼,稍作停顿,才低声开口:“奴刚刚好像听到她说,贞妃王氏,今早薨逝了。”
穆安瞠目欲裂,心头一震,仿佛被雷霆击中,几乎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