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对而行,穆安见到宣璨时,只稍微装作一愣,待离得近了,又欠身行了个礼,随后便径直走开了。
见宣璨不与自己言语,穆安脚步未停,心中却有些失落。
“娘娘留步。”
穆安正背着身,闻言得意一笑。
“娘娘可是刚从太后宫中出来?”
穆安徐徐转身,她方才与梅花待的久了,此刻身上还沾着梅花的香气。
“梅花坞的花开得甚好,我方才是去赏花了。”
宣璨上前了几步,他穿着毛领大氅,束发的冠子也是亲王所用,看起来华贵非凡。
“娘娘在宫中一切可还顺利。”
“宫中一切如常。”
“我倒觉得娘娘清减了不少。”
“前不久刚大病了一场。”说罢穆安捂着嘴咳嗽了两声,又拢了拢披风,当真是一副病美人的模样,“天正冷着,我身子不便,先走一步了。”
也不等宣璨反应,穆安不再多做停留,似乎真的对宣璨毫无兴趣,带着妙环缓缓远去了。
不必说太多,点到为止就好。
太后提醒了她,要想活命必须自己争一争,宣璨和景玉都曾与大姐姐往来密切,她现在应该继续将大姐姐的人收为己用。
穆安没有径直回高华殿,反而绕远去了一躺勤政殿,见当值的内侍中并没有景玉,又快步离开了。
孟贤妃是太后的族中人,贞妃是太后的亲侄女,两女应该都是太后做主纳入召国后宫的。也不知召国与北楚现下如何了,她大病了一场紧接着又入宫,对前朝之事如今是一无所知。
在外面兜了这么一大圈,穆安是真的累极了,一回到寝殿,她立刻脱下被雪沾湿的下裳,把冻僵的手指放在火炉前烤了又烤。
“我今日在梅花坞遇到一个不似凡人的绝色佳人,你可知她是谁?”穆安突然想起白天遇见的那个女子,转而问妙环。
妙环稍愣才回答,“若说宫中谁人容貌绝尘,应当是三公主宣珑了。”
穆安一下子来了兴趣,她本以为那女子也是后宫的某个妃嫔,“三公主的生母是?”
“三公主的生母是郑昭仪。”
“那郑昭仪也一定是个美人咯?”穆安想到召国皇帝那副模样,能生出这么漂亮的闺女那郑昭仪得美成什么样。
“郑昭仪不常出来走动,姿色嘛……姿色平平。”
“那三公主就一直留在宫中,没有婚配?”穆安又问。
“前些年陛下也曾为三公主议过亲,但公主无心婚嫁,自请奉道,陛下便在宫中建了一座佛堂,就在梅花坞不远处。”
穆安有些惊讶,想来这位公主不仅容色倾城,心里也是个有主意的。
转念又想到同去奉道的穆锦,她迁去大昭寺也有一月多了,不知过得好不好。
用过晚膳,穆安像往常一样,对着镜子梳理头发。她手执一柄雕花象牙梳,缓缓穿梭于如瀑青丝之间。
穆安突然注意到那日她从孙贵嫔处带回来的画,这几日事多,她一时间竟然忘了。
穆安将画轴展开摆在自己面前,这是一幅游春图,最为常见不过的题材了。
她专注地看着画,紧接着她注意到这幅游春图下角点缀的花丛中竟然有一株梅花,已经是春天了,画中的梅花开得如此繁茂实在不对劲。
穆安上手摩挲着画卷上的梅花,却见梅花处隐隐有旁的图纹,凑近了还能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她赶紧打开窗,将长卷举起对着日光看去。
痕迹已经很淡了,却能依稀在那株梅花树下看到一个“刘”字。
这是什么意思?莫非还能牵扯上一个刘姓人?
周贵嫔和姐姐是一伙的,若是二人假托画作将消息传递出去也不是没可能。
待得长发被巧手挽成云鬓,这时一队宫人提着灯笼,急哄哄地进来,“怡妃娘娘,陛下今夜宣娘娘过去。”
穆安梳头的手一顿,梳子险些落到地上,霎时无心思索画卷。
妙环捧着一盆玫瑰水上前,眼中满是笑意,“陛下许久不入后宫,这是天大的好事,让婢子为娘娘梳妆吧。”
闻言穆安背过身,深呼一口气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她坐直了身子,勉强挤出一个羞中带喜的笑容。
天已经黑了,穆安梳洗完毕被塞进轿子里,几个内侍抬着她往内宫走,虽然早就料想到会有这天,但穆安依旧忍不住犯恶心。
“娘娘,到了。”
到了地方,穆安有些烦躁地掀开轿帘,缓步先前。
突如其来的寒冷冻得她一哆嗦。
一个内侍适时出现扶住她,穆安将手搭在内侍身上。几乎立刻就察觉到异样。
待她仔细一看,才发现此人正是景玉!
这人不是在勤政殿当差吗,怎么又跑来皇帝寝殿了,穆安一脸疑惑得看向这个满脸殷勤的人。
中途遇见熟人,景玉神色如常,穆安却忍不住有些尴尬,知道这人是在看自己笑话。
景玉领着她往前走,直到停在一处雕花屏风前。
“前面是汤泉,娘娘请先去沐浴,待泡到浑身酥软后……”景玉一顿,笑着抬眼看向她,轻声道:“再唤奴。”
听得这话穆安抿紧了嘴唇,立马斜眼瞪了景玉一眼,可惜对方弓着身子并没看见。
景玉说完话便退下了,只剩穆安独自往汤泉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