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瑞安察觉到对方话语中的轻蔑，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同伴们战场上出生入死换来的封赏，在这个雄虫眼中怕是只剩下了赤裸裸的数字。

郁昂像是没注意到对方的不悦，继续说道：“说起来，我听闻莱恩公爵家的那位军雌，婚后就很少过问军务了。毕竟结婚的雌虫自然该以雄主的意愿为重。”

他的手指有意无意地摩挲着茶杯边缘，声音中带着几分渴望，“听说那位每天都忙于照料雄主，连军团的例会都很少参加了。您说，这才是雌虫该有的生活，不是吗？”

紧接着，他的声音不怀好意地低下来，“何况元帅这般仪表堂堂，更该……”

艾瑞安眼中的寒芒再也掩饰不住，声音如同淬了冰。

“阿尔维斯阁下，”他向前倾身，散发出久经沙场的威压，“我建议您谨言慎行。第一军团元帅的职责，不是任何人都有资格置喙的。”

“我这是在夸您呢。”郁昂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挑衅般地扬起下巴，“怎么，难道元帅觉得我说得不对？”

他换上一副居高临下的神情，“您看看现在那些军雌，成天板着脸，一点情趣都没有，殊不知……”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继续在艾瑞安身上逡巡，带着几分势在必得的傲慢，“婚后还不是要乖乖在家听雄主的话？”

他的目光在艾瑞安身上四处流连，仿佛在计算着这份“嫁妆”的价值。

“其实我早就在星网上关注元帅了。您说巧不巧，那天我正在酒会上和朋友们讨论帝都最值得娶的雌虫排行，就看到了您的新闻。那些照片可真是……”

他转了转眼珠，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令虫心动。”

艾瑞安看着眼前这个举止轻佻的雄虫，心中冷笑。

对方的表现果然不出他的意料，甚至更加狂妄愚蠢。雄虫们自诩地位高贵，在帝国的庇护下无法无天，认为雌虫是可以任意玩弄和掠夺的对象，连军功在他们眼里恐怕也不过是换取资产的手段。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冰冷的嘲讽。在他看来，郁昂就是个满脑肥肠的纨绔，对权势的渴望和对雌虫的轻视早已刻进了骨子里。

他有些烦躁地想，白瞎了对面那张温和清润的好相貌。

不过这样也好。一个被宠坏的雄虫，一心想着如何花天酒地、挥霍无度。这种贪得无厌又目中无人的草包，最容易掌控，也最容易利用。皇室找来这么个货色，不知道是在算计他，还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端起茶杯，杯中的茶水映出郁昂趾高气扬的模样。

这一场会面，对方以为是在收割战利品，却不知道自己才是那个落入圈套的虫。

想到某些叮嘱，艾瑞安忍住反唇相讥的冲动，缓缓啜了一口茶，任由苦涩的茶水在舌尖化开，掩去眼中的锋芒。

夜色渐深，窗外的灯火次第亮起。

会面结束后，郁昂被领出会客厅。

走在皇宫的回廊上，传令官脸上的假笑逐渐龟裂，显出一丝狰狞。他极力压抑着怒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阿尔维斯阁下留步。”

郁昂停下脚步。

果然来了，他在心里默默想着。

“您今天的表现实在是……”

传令官深吸一口气，仿佛在努力平复情绪，却还是控制不住声音里的愤怒，“您可知道您的家族目前的处境？空有一个贵族头衔，却已经负债累累。若不是看在您的等级的份上，谁会正眼看你们家一眼？”

他压低声音，“艾瑞安元帅向来厌恶雄虫的自大无礼，就算是皇室也难以强迫他接受联姻。子爵大人为了这次机会付出了多少，您难道一点都不明白吗？至少也该略微克制，做出一副谦逊的样子！”

郁昂沉默地听着，眼神愈发深邃。

他当然明白，这场约会对卡伦特家来说意味着什么。但他更明白，这背后必然还有更多不为人知的算计。

他想起刚刚的雌虫。

表演需要观众，他当然没有错过艾瑞安隐忍的怒意和轻哂。雌虫表面有礼，不失风度，却会在他低头的瞬间翻一个白眼，他当下好笑地差点被茶水呛到。

雌虫关心地询问，但是泠泠月光映在他的眼尾，折射出一闪而过的幸灾乐祸。

那一瞬的生动让他失神，好像是谁的皮靴蹭过僵硬规整的格子线，划出一抹清晰的白痕。

他忍不住想：这样的雌虫也要在婚后成为一个听话的木偶吗？

皇宫大门外，德伊克正恭敬地等候。

传令官一见面就对着管家数落着郁昂的种种失礼之处，声音是带着咄咄逼人的怒意。

“您回去务必要把今天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子爵大人。”他意有所指地看了郁昂一眼，“让他看看自己的虫崽是怎么糟蹋这来之不易的机会的！”

而郁昂倚在一旁的石柱上，月光下的身影显得格外清瘦。

他低垂着眼帘，神色间是化不开的疲惫，仿佛对这一切都提不起兴趣。

就在这时，艾瑞安恰巧从另一个出口走出。他远远地看到了这一幕，脚步不由自主地一顿。

月光下的身影与方才判若两虫，那种轻浮荡然无存，整个虫反而笼罩在一种说不出的落寞之中。

那双漆黑的眼眸望着远处，仿佛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

艾瑞安微微眯起眼睛，有点诧异。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还在喋喋不休的传令官，突然对这个看似简单的棋局生出几分兴趣。

这个雄虫，或许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