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礼物,宁清远一直留着,从未丢弃。
他想不通,李宣为何会谋反呢?如何草率、仓促,以至于毫无胜算。
死得仓促而潦草,甚至连一场像样的较量都没有。
李瑾盯着宁清远,“宁清远,你在想什么?”
宁清远一时失神,下意识开口:“李宣为何会……”话未说完,他意识到不妥,收住了声。
李瑾见状,冷笑一声:“还能是为什么?为了他的母妃呗。”
“德妃?”宁清远一怔,看向李赫,“她不是在御花园溺亡的吗?难道……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李瑾嗤笑一声,目光扫过李赫,语气中带着几分意味深长:“太子,你当真相信德妃是投湖自尽的吗?”
李赫低声道:“宫中之事,向来复杂。德妃的死,父皇已下结论,旁人又能如何?”
李瑾冷哼一声,“怕是没那么简单,李宣那蠢货,估计是知道了什么。”
宁清远垂下眼眸,语气平静且带着一丝冷意:“不管是为了什么,事实就是——很多人因他而死,这一点毋庸置疑。”
闻言,李瑾盯着他,欲言又止。
宁清远察觉到他的异样,抬眼看他,“怎么,你心疼他?”
李瑾低声道:“毕竟他是我弟弟。”
宁清远讥诮道:“哪怕他把你关进大牢,差点要了你的命?”
李瑾眉头微皱:“宁清远,你何时变得如此咄咄逼人了?”
宁清远轻笑一声,笑意却不达眼底:“臣只是好奇,殿下竟然会心疼一个差点害死你的人。这让臣更加想不明白,这些年来,二殿下为何一直针对臣?”
只是因为,毫无缘由的厌恶吗?
李瑾闻言,神色一滞,没想到宁清远会直接说出来,他别过头,语气冷淡:“你想多了,针对谈不上,不过是看不惯你那温吞的性子罢了。”
宁清远淡淡一笑,没有接话。
李瑾冷哼一声,神情有些不自然。他心中清楚,自己对宁清远的厌恶,并非全然因为他的性格,而是夹杂着一些连他自己也说不清的情绪。
不过,宁清远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凤栖殿
殿内熏香缭绕,像一层层无形的纱幕,压得嘉仪几乎喘不过气来。
皇后端坐在凤椅上,眉眼间透着几分疲惫,却仍强撑着笑意。她轻轻拉过嘉仪冰凉的手,声音柔和:“好孩子,本宫在陛下面前求了两个时辰,总算让他开口允你去佛堂诵经,为宣儿消些业障。”
嘉仪低垂着眼眸,乖巧地点了点头,声音轻若蚊吟:“母后慈悲,儿臣定当尽心。”
皇后的护甲忽然微微一紧,掐住了嘉仪的手腕,“宣儿最疼你这姐姐,若他知道你为他抄经祈福,定会安生些。”
佛龛前的《往生咒》被一阵穿堂风轻轻掀开,纸页沙沙作响。嘉仪的目光落在那些翻动的纸页上,忽然想起昨夜的梦魇——梦中,李宣七窍流血,趴在地上冲她笑,步步爬向她,身后拖着一道长长的血迹。
皇后的目光顺着嘉仪的视线望去,叹息一声,声音中带着几分自责与悔意:“都怪母后这些年疏忽了对宣儿的关心,才让他误入歧途,落得如今这般……”
嘉仪回过神来,连忙摇头,“此事怎可怪母后?是宣儿自己鬼迷心窍,咎由自取,与母后无关,母后不必自责。”
皇后闻言,神色稍缓,伸手轻轻抚平嘉仪衣襟上的褶皱,“明日便让赵探花陪你去佛堂吧,有他在,本宫也放心些。”
嘉仪轻声应道:“是,母后。”
宁清远回到世子府时,戍国公正坐在庭院中的石凳上,手中握着一杯热茶。听到脚步声,戍国公转过头,见到是他,抬手招呼道:“清远,过来坐。”
宁清远快步走去,坐在一旁的石凳上,轻声道:“父王,您怎么在这儿坐着?风有些凉,别着了寒。”
戍国公摆摆手,“无妨。倒是你,累了吧?”
宁清远摇摇头:“还好。”
戍国公轻叹一声:“真是多事之秋啊。”
宁清远闻言,嘴角微扬,开玩笑道:“父王,现在是春天啦。”
戍国公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叹息道:“嗯,春天了。清远,这是你在京城的第六个春天了。
说着,他毫不掩饰话语里的嫌弃:“你就住这儿?这府邸未免太小了些,连个像样的园子都没有。”
宁清远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儿臣还挺喜欢这院子的,尤其是这株老梅,年年开花,香气扑鼻,儿臣很是喜欢。”
“父王,儿臣在这儿过得很好,您不必担心。”
戍国公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你一向懂事,为父心里有数。”
庭院中,父子二人并肩而坐,春日的微风拂过,带着丝丝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