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下众人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出。
屏风后,宁清远忍不住得意地挑了挑眉,露出狡黠的笑。李赫笑着看他,像只得意的小猫,张扬漂亮极了。
……
议事结束,众人离场,个个面如土色,在心里叫苦不迭。
宁清远低声对李赫说:“好了,戏看完了,我们走吧。”
李赫笑着应道:“嗯,走吧。”
宁清远小声说:“嘘,我们要轻轻的,别让父王知道我们偷听的事。”
李赫忍俊不禁:“好。”
两人正要悄悄离开正堂,刚动身,就听到戍国公的声音传来:“清远,你与太子殿下先离开吧,我与你莫叔有事要谈。”
宁清远:……
少年气鼓鼓地从屏风后走出来,瞪了戍国公一眼,又朝莫将军冷哼一声,这才拉着李赫离开。
看着两个少年离去的背影,戍国公笑着摇摇头:“清远比以往活泼许多。”
莫将军愣住,看着戍国公嘴角挂着明显的笑意,怀疑自己没睡醒,“王爷,您……世子他……您就由着他如此任性?”
戍国公收起笑,沉声道:“老莫,本王还未算你的账呢,那个带头挑事,想让清远下不来台的,是你吧?”
“属下不过是……”莫将军顿了顿,“锻炼他罢了。他这般温吞的性子,容易被人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不若让他经历点风浪,他怎能成长?”
戍国公叹了口气,“你又不是不知,清远自小就有诸多毛病,身子骨又弱,平日练箭都不敢让他多练……早早被送去京城,无人帮衬,一回来就得管你们这群老狐狸。”
他喝口茶润了润,“依你这不得理亦不饶人的性子,莫不是把世子说哭了罢?”
想起那日的情形,莫将军冷笑一声,“就他拿性子,谁能给他说哭?王爷,您没见过吧,您这小世子张牙舞爪的一面,可威风了!”
戍国公不满意地瞪着他,“小孩子张扬些怎么了?本王告诉你,收起你那些弯弯绕绕,往后不许再刁难他。”
“刁难?”莫将军摇摇头,“谁刁难谁,还真说不定。也不知道是哪个小子,往我肩上扎了一剑……”
“嗯?你这话是何意?”戍国公疑惑,清远还会扎人?他不信。
莫将军瞪大眼睛:“王爷竟不知?!你家世子,第一天议事,就朝我射了一箭,不过瘾,还又往我肩上刺了一剑。”
戍国公心知,莫语不过是夸张了罢,清远绝不会做出主动挑衅人的举动。
不过,很难想象,清远细瘦的手握着刀剑,对上莫语这大块头的场景……愈发觉得清远勇气可嘉。
“嗯,刺得好!”
“王爷?!”
戍国公一个眼刀,莫语即刻噤声。“往后,不许再刁难清远,你听到没有?!”
“听到了听到了,属下遵命。”
……
晚膳过后,宁月遥带着两个哥哥去围炉夜话,王妃随戍国公到书房。
一进门,王妃脸上便带着盈盈笑意,轻声说道:“阿寒,莫夫人同我说,你今日又训了莫将军,他回去同他夫人委屈呢。”
闻言,戍国公冷哼一声,“训轻了,清远被那群老狐狸刁难,是他领的头。若不给他些教训,他还真当自己可以无法无天了。”
王妃笑笑:“清儿与你这样子,倒是如出一辙。”父子二人有些小表情简直一模一样。
戍国公听了,神色稍缓,唇角微微扬起:“是吗?我倒是觉得,清远比以前开朗了些。”
“嗯?”王妃疑惑,“何以见得?”
戍国公叹了口气,感慨道:“清远幼时只黏着卿卿,见了我便躲,怕我怕得厉害。如今竟会朝我撒娇哭诉,倒是多了几分孩子气。我一直希望他与我多多亲近,如今看来,倒是如愿了。”
王妃轻声叹道:“清儿十二岁便离家,这些年苦了他了。如今会撒娇,倒也是件好事,不是何事都自己扛着便好。”
戍国公点点头,“那时他才那么小一点,就要只身前往那龙潭虎穴,连回来一次都是论功行赏讨来的。他这孩子,温吞善良,容易被蒙骗。”
王妃微微一笑,“阿寒不必如此忧心。清儿虽年少,却已能独当一面。这些日子,他处理政务、查真相、寻解药,井井有条,可厉害着呢。清儿自幼独立,许多事习惯了独自承担。你能多关心他,他心中定然是欢喜的。只是他性子像你,不肯轻易表露罢了。”
戍国公笑道:“像我吗?我倒觉得,这孩子同卿卿一般倔强。”
王妃摇摇头,“像你,只是清儿比你多了几分灵动,不像你这般古板。”
戍国公闻言,故作不悦:“我古板?王妃这话,可是在嫌弃为夫?”
王妃掩唇轻笑:“妾身怎敢嫌弃国公爷?”
两人相视一笑,案几上的茶盏袅袅升起一缕热气,与烛光交织。烛火映照下,书房内被一层柔和的光晕笼罩,连窗外的寒风也似乎变得遥远而模糊。
戍国公的目光落在王妃含笑的眉眼间,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的某个夜晚,那时他们也曾这般对坐,谈笑风生。
窗外的雪悄然落下,簌簌轻响,却未能打破这份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