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顺从地点头。
“一会儿就开饭了,晚点再吃水果,不然该吃不下正餐了。”孟遥转身进了厨房。
“妈,我先练一会儿琴。”岚风走向自己的琴房,关上了门。
流畅的钢琴曲从门缝里向外流淌。
一滴水珠掉在了白色的琴键上。眼泪的力道很轻,不会破坏美妙的旋律。
她不敢说,她其实不喜欢弹钢琴,对“山竹”也没有特别的偏好。
她是在“扮演”一个喜欢吃“山竹”的女孩,为的只是讨好她最重视的亲人。
做完作业,合上书本,岚风回头看了眼放在床头柜上的时钟:已经快十点了。
她稍稍伸展了一下脖子和肩膀,这时才想起右手边还有妈妈刚才端进来的一碗酒酿小圆子。她端到面前吃了起来。搁得久了,汤都凉了,圆子也略有些黏糊。不过她还是连汤带料吃得很干净。
岚风的妈妈孟遥在丈夫下海经商后不久便辞去了工作,一心做起了家庭主妇。拿她的话说,她每天最开心的就是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女儿把她准备的食物消灭干净。对此,海诚和岚风也一贯捧场。在所有人演中国,他们俨然是十分幸福的一家三口。
然而,岚风并不是海城与孟遥亲生的女儿。
她还记得刚到这个家的时候,爸爸妈妈对她总是轻言软语,让她几乎受宠若惊。然而初到一个陌生家庭的拘束感毕竟不是那么容易消失的。某一次她做完功课已经很晚,肚子又不知为什么特别饿,她不好意思直接对养父母说,便自己去厨房找饼干盒。盒盖有些紧,她一失手把饼干盒的铁皮盖子掉到了地上。孟遥听到动静,从卧室里走了出来。当岚风拽着自己的衣角在想该怎么跟妈妈解释的时候,妈妈只是轻轻抱了下她,用很温柔很温柔的语气对她说:“岚风,我还以为你摔到哪里了。肚子饿了吗?”然后妈妈摸了摸她的头,晶亮的眸子里满是笑意地说,“不要吃饼干了,妈妈给你做点热乎的东西吃。”妈妈的那个声音和语气,好听得直让她想哭——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为人儿女的幸福。
之后的每一天晚上,她都能尝到妈妈亲手做的夜宵。岚风总觉得,自己实在应该对这样的生活充满感恩。
无论如何,来到省城后的日子要比她在清岚镇时要好得多:没有人会骂自己是克死爹妈的扫把星,更不必担心哪天会被勉强答应收容她的阿姨家赶出去。
岚风原本姓夏。亲生父母的事都是听镇上的人有意无意间告诉她的。那个时候她还很小,别人说的东西,她也不能全部听明白,只知道自己原本有个哥哥,母亲怀她的时候,哥哥就被查出患了血癌,母亲原本要把全副身心投入到照顾病重的儿子上,甚至动过把胎儿打掉的念头,是父亲的劝说才让她打消了这个打算。毕竟,儿子的病危在旦夕,要是万一儿子有什么三长两短,妻子肚里的孩子或许能给这个家带来些许慰藉。
“备胎”这个词,是岚风很后面才听说的,不过身为“备胎”的感受,她很早就有所体会了。
如果,她这个“备胎”真能给这个不幸的家庭带来一丝曙光,那么她也没什么好怨的。
然而就在岚风出生前,哥哥病重不治,妈妈几乎崩溃,肚里的胎儿也差点保不住。而就她出生的当天,她的爸爸在赶往医院的途中被一辆卡车撞倒。等岚风呱呱坠地后,她的母亲才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丈夫。
当护士把襁褓中的岚风抱给她看的时候,她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就把脸转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