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态度有几分真情实感倒说不上,不过潘肃肃做少主做惯了,对这番话还算受用,再加上杜鹃赶过来拉他,也就不情不愿松了手。
宋昶被人揪了衣领倒还挺淡定,整整衣服还接着说话:“肃肃兔罝,椓之丁丁。赳赳武夫,公侯干城?”
“……肃肃秋风起,悠悠行万里?”
宋昶迟疑的目光在几人之间来回打转。
只见范笃行一脸木然,杜鹃和潘肃肃更是痴呆儿一样望着他,宋昶突然不想继续说下去了。
“一个是《诗经》,一个是隋炀帝的篇目。你说你爹从书里找的,总有个出处吧。”
潘肃肃顿住片刻,估计也没遇到过什么文绉绉的人,回过神来十分坦然:“我咋知道,你问我爹去吧!”
小插曲之后,几人的氛围倒是缓和了不少。范笃行对于该怎么教潘肃肃没有半点头绪,潘明月也没和他提过要求,看着潘肃肃躺在椅子上一副无赖样,只得求助杜鹃。
杜鹃想了想,有些为难:“我是一个字也不识的,虽然经常在这边伺候少主,但那些先生说的话我听不懂,他们也不乐意和我聊天……至于寨主……他一直想让少主去考试然后当大官,就让那些先生照着这目标去教少主。”
闻言范笃行一骇,这不就是考科举吗!这事情让自己没少吃苦头,一个土匪竟也有经邦济世的理想?
不过这些事情还轮不到他去想,人家想干什么是自己管不着也没精力去管的,眼下自己的困境都还没解决,当务之急还是糊弄段时间然后找机会出去。
“范先生,你知道之前那些先生的下场吗?”大概是范笃行的想法都写在了脸上,潘肃肃突然出声。
范笃行皱着眉头看了过去。
潘肃肃微笑着伸出一只手横在脖子上比了比——这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范笃行惊疑不定地看向杜鹃,后者看了看潘肃肃才道:“的确有几位先生下场不太好……”
潘明月看着也不像个滥杀无辜的,这几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又是怎么惹到他了?范笃行觉得出去这事要从长计议了。
“范先生,你可要小心了。糊弄我问题不大,糊弄我爹说不定就会死无全尸。”
范笃行强笑称是,这是给他个下马威呢。
一旁沉默许久的宋昶突然开口:“潘肃肃,不管是你还是潘明月都别想动我师父一根汗毛,否则死无全尸的或许另有其人。”
“哈?!”或许是吓人吓惯了,潘肃肃还没想到有人会反驳自己,正跷着椅子坐呢险些摔了下来,干脆站了起来指着宋昶问:“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也敢和我对着干?你是谁!”
范笃行连忙拦在宋昶面前,刚想赔着笑脸说话,宋昶自己站了出来,叉着手说:“宋昶,永福十七年生。”
“比我小两岁,我记住你了。”
眼看着气氛又剑拔弩张起来,杜鹃没料到两个小孩也能把气氛闹得势如水火,一时间着急起来:“好好好各位都是大人物,以后都是要干大事的,我们现在先把书念了好吗,一会儿寨主问起来我不好交代啊。”
范笃行把宋昶抱住安抚他的情绪,一旁潘肃肃虽然趾高气扬,但也没想为难杜鹃,有了台阶就顺着下了。
杜鹃带着范笃行看架子上的书,能看出潘明月还是花了心思,到处打听置办得相当齐全,不过很多书还是崭新的,可能一遍也没有读过。
宋昶似乎是看到了没读过的好东西,问杜鹃能不能借几本去看,杜鹃在这事上能做主,就让他拿去了。
能教的无非还是以前在私塾那一套,范笃行拿了几本书出来,翻了一下,意外发现有几本的前几页还是有些读过的痕迹——至少潘肃肃在上面画了些打架的小人。
“那些先生教我都从前几页教,也不管上一位教到了哪,一开始我还感觉不出来,重复得多了我还是看得出来。”潘肃肃站在一旁向他解释。
“那你没告诉你爹吗?”
潘肃肃白了他一眼:“告诉他干什么,我本来就不想学这些,是他非要我学,我更乐意和他一起出去打仗!”
范笃行有些意外,这孩子还挺有自己的想法。
潘肃肃苦口婆心:“所以你也不用太认真教我,反正我又不会真去科举考试。”
“少主……”杜鹃很是无奈。
范笃行毕竟是个传统儒生,不太想糊弄人,更何况潘肃肃之前吓唬的话也不像空穴来风。不过他也不想逼着人学习,就想了个折中的办法:“我就教你些基础的东西吧,不会太难,但对你或许有帮助。”
潘肃肃懒洋洋地躺了回去:“随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