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两道黑色的身影站立在墓园内,她们面前是一块黑色的大理石,正笔直的竖在那儿,墓碑上的字刻的清清楚楚:江瑞凯。
“爸,我来看你。”江泠红着眼仿佛所有力气都被抽走了一样,滑跪了下去。
江泠用手抚摸着碑上的灰尘,顺着碑体一路摸到照片再到他的名字。
这个墓园周围是郁郁葱葱的树木,远离了城市的喧嚣,是一个格外安宁的地方,江瑞凯喜欢安静又不怎么与人接触,选择这里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江云柳看着江泠这样心里像刀割一般难受,她在墓前放了一束花也跟着跪了下去,像是忏悔也像是自责。
“这么多年来,你时常来看他吗?”
树叶在凉风中簌簌的响着,空气中传来了一道夹杂着江泠疑似质疑的声音,江云柳冷不丁一颤。
“偶尔会来。”江云柳心虚地低下了头。
“呵!”江泠摆明了不信,她并没有直接与江云柳对视,目光一直停留在江瑞凯那张黑白照片上。
“你觉得我会信?那花都枯萎了,你告诉我你偶尔来过?”
江泠捏紧衣角,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江云柳这么多年你编瞎话的能力还是很强,没有半分的悔改!”她指了指照片上的人,吼道:“你对得起他吗?”
撞上那道灼灼的目光,江云柳的双眼布满了红血丝,她猛地捂住了脸嚎啕大哭起来:“对不起......我对不起老江啊!”
江泠早就见惯了她这副样子,依然觉得假惺惺:“就算我爸原谅你,我也不会原谅你.......”
“况且我希望我爸....”江泠缓缓起身:“永远也不要原谅你.....”
江泠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径直离开了这里。
待她走后,江云柳的肩膀颤抖地更加厉害,泪水克制不住的从眼眶中流露出来,她俯下身子痛苦地呓语着什么,没有人知道,在这片大的可怕的墓园里,只有风知道。
江泠神情恍惚地下着台阶,每一步都走的格外沉重,她走了许久也才走完三分之一。
江云柳,她的母亲,怎么能做出那种事?怎么能堂而皇之说着自己没做过?
十几年前,江泠上小学时,江云柳每每以工作繁忙之由拒绝接送江泠,江瑞凯又不想让保姆接送,于是这项艰巨的任务就交到了江瑞凯的手中。
那是一个最平凡不过的上学日,偏偏是改变了他们家命运的一天,江瑞凯抱着年幼的江泠打算去马路对面坐车,但江泠非要哭着喊着要吃冰淇淋。
江瑞凯没法只得抱着她排队买冰淇淋,就在等待的过程中,江泠突然在街对面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小江泠指着对面喊着妈妈,江瑞凯还纠正过她,不要随便在大街上叫妈妈,但小江泠仍执拗地抬着手,示意江瑞凯看向马路对面。
他觉得奇怪但还是顺着小江泠的视线看了过去,殊不知小孩子无意间撞见的一幕让他们的关系走向了破裂。
街道对面站着一男一女,举止间格外亲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夫妻。
男的江瑞凯并不认识,女的正是他的妻子,江泠的妈妈江云柳。
他们不知缘由地抱在了一起,江瑞凯看的真切,不知道那个男人说了什么,江云柳脸上一直洋溢着笑容。
两人聊了一会就上了车离开了,独留着江瑞凯抱着小江泠可笑又可悲的站在那里。
服务员递过双球冰淇淋,江瑞凯也没有心思去接,抱着小江泠一言不发地离开了这里。
小江泠放下了手,她觉得是自己闯了祸,眼睛死死地盯着刚才江云柳他们所站的位置,大大的眼睛里透露着满满的不可置信。
回到家后,江瑞凯并没有大吵大闹而是特别平静地询问她白天的事,可他得到的答案却是误会,她和那个男人之间并没有什么关系。
很显然江云柳撒了谎,她觉得江瑞凯太过软弱,以为这一次他还会相信她的话,打了个马虎就过去了。
可江瑞凯明显不信,但为了江泠,他没有直接跟江云柳吵架,结婚多年,江瑞凯扪心自问,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江云柳的事,他唯一对不起的就是他的女儿。
此时,江泠的房间开了一道微小的缝隙,小江泠抱着的玩偶也掉落在了地上,眸底再也没有往日的天真与浪漫,取而代之的是冰冷与憎恶。
…………
隔天江瑞凯收到了一则去外省跑单的业务,身为公司里不可缺少的关键人物,江瑞凯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应了下来。
走的那一天也没有得到江云柳的一个解释,汽车驾驶在盘山公路上,偶遇大雨,为了躲避前方的大货车,司机猛打方向盘,由于路面湿滑,江瑞凯所坐的车忽然发生了侧翻。
变故就出现在一瞬间,汽车很快就撞翻了道路两旁的栅栏,直直地冲下了山下。
等救援部队赶到,整辆车已经被巨石压的变形,江瑞凯和同事被救出来时已经没了生机。
据殡仪馆的人后来说道,江瑞凯死状尤为惨烈,鉴于这起事故属于意外,所以车内人员都有相应的责任,后续移交给了保险公司。
江云柳赶过来的时候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她没有想到前几天还要和她拌嘴的人,如今马上要躺在狭小的盒子中。
她紧紧捂住了脸,竭力克制住哭声,肩膀却止不住的一阵一阵抽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