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讯?”
余远岸还没想过那么遥远的事,但也很清楚,如果真有那一天,他的女主角不可能是别人,只会是李酒音。
“具体什么时候呢?”李酒音问。
薛姨削好橙子,招呼容嫣过去吃。
小姑娘被美食收买,丢下余远岸跑开。
余远岸双手空空,看着李酒音身后的卧室门,“我暂时没有婚讯。方便让我进去聊吗?”
李酒音摇头,“有话就在这里讲,里面全是直播的样品,没地方下脚。”
那为什么易宜可以进?
余远岸没有这样发问。
也许在李酒音心里,她和易宜相处更轻松,因为没有复杂纠缠的情绪。
“嫣嫣是容绮的孩子,她大学没毕业就领证生女,目前生活幸福,没有离婚打算。”他说。
李酒音似是在回忆,视线微垂,“好吧……你和容绮没有缘分,将来肯定能碰见真正合适的人。”
说完,她抿唇笑起来,终于抬头看向余远岸,“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恕我不送。”
余远岸拉住要转身的她,“我觉得合适的人就在眼前……”
“我不是。”
李酒音打断他,秀眉紧皱,“余远岸你忘了吗?上次我已经和你说清楚,事情过去了,我们应该往前走。”
拉扯间,她左侧的头发被甩到肩后。
没有乌黑发丝的遮蔽,她的左耳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暴露在了余远岸的眼底。
“音音,”余远岸喉头哽咽。
李酒音似乎察觉出他的目光所及,立刻整理好散开的长发,若无其事道:“如果你不记得我说过什么,那今天当着薛姨的面,我再说一遍。余远岸,我对你没有执念了。”
余远岸唇角微抖。
“我喜欢过你,现在,不喜欢了。懂了吗?”
余远岸静静望着她。
李酒音扯唇,转开脸,“原本我没资格过问你和你父亲的关系,但也希望,曾经被我喜欢过的你能明白,亲人很重要。你尽早向你父亲道歉,和解吧,‘回音助听’不只是你父亲的心血,更是国内很多听觉障碍者的希望!”
“不可能道歉。”
余远岸沉默良久,心意毫无动摇。
李酒音听见他的声音,无望地闭了闭眼。
“怎么选择是你的事,我无权干涉,只是给你个建议。”
卧室门,开了又关。
李酒音靠在门后,眼泪落下来前,先感觉到耳朵的刺痛。
耳鸣漫长,门外似乎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那人的声音,如同从水下传来,闷闷的,遥远的,抓不住的,是她不该抱有幻想、该忘掉的。
不知过了多久,也或许只有很短的时间。
李酒音被一只苍老却有力的手从地上拉起来。
“没事了,我的孩子,”妈妈满脸是泪。
李酒音眼神微茫,分不清妈妈是沉浸于悲伤无法自控,还是单纯地想替她承受难过,以换取她的开心。
而后,李酒音的手腕一凉。
皮肤撕裂的痛,让她下意识缩了起来。
“割下去就不痛了,就能去见你爸爸了!”
递到李酒音手里的,是一把泛着银光的餐刀。
刀刃上附着了她自己的血,颜色与从她皮肤里渗出的,一模一样。
“妈……”
李酒音抱紧妈妈,餐刀滚落到地板。
哐啷两声,归于安静。
没了助听器,妈妈每天在经历什么。
这不必心理治疗师提醒,李酒音是心知肚明的。
近来辞职后在房间里直播,也是考虑到妈妈的情况,想有更多时间陪伴妈妈。
可问题的症结就摆在那里,李酒音懊悔自己不管不问,任由妈妈痛苦至今,她要负主要责任。
打电话给曾经凌云的大领导,李酒音忍受对方的冷嘲,最后表达心愿,希望大领导从中协调,帮她弄到一只“回音”助听器。
大领导说很忙,没空。
李酒音只好登门拜访,在凌云总部的楼下,对大领导围追堵截。
不负苦心,两天后,她见到了大领导。
大领导态度不变,说她忘恩负义。
因为她没劝住余远岸,导致凌云在这次的合作中损失了上亿的资金,口碑也大幅下滑。
“所以,你妈妈落到现在的地步,是你们应得。”
大领导边说,边拿出一只纸盒。
那盒盖上印有“回音no.7”的标识。
李酒音看到得不到,拳头捏得再紧也没用。
“你要的就是它吧?”
大领导直接将纸盒扔到脚下,重重一脚踩下去。
盒子破了。
助听器的骨架变形了。
大领导扬长而去。
李酒音捡起破烂不堪的助听器,仿佛她的心脏也变得破烂不堪。
接到薛姨的电话,是傍晚时分。
李酒音脸上的泪痕未干,跌跌撞撞从地上站起来,奔到路边拦出租车。
薛姨在电话里说,妈妈进了急救室。
世间万物皆有定命。
李酒音等在医院走廊长椅上的时候,手里握着破烂不堪的助听器no.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