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四楼,找到目标门牌号,还没敲门,里面传出模糊而清晰的谈话声。
林漾说:“妈,要不我们别等了,她说不定根本就不会来,我刚跟我们同事打电话,她说连家出事了,连家的那位很厉害的太太生病了,在住院,依照陈稳那种性子,才不会抛下连家过来这边呢。”
江艳叹了口气,说:“再等一会儿吧,万一呢,万一来了呢。她最心软,这两回我给她送礼物她已经没那么排斥了,上回我给她煮的汤她也喝了,还会笑了,之前对我就是苦大仇深。”
林漾哼地一声嗤笑:“就您那么想。”话毕,突然又想起,“妈,连总不是说所有的费用都给您报销么?他报了吗?报了多少?上回那条项链可值不少钱呢。”
“报了,看你那个小心眼的样子,就知道钱钱钱。”江艳说。
林漾说:“我当然小心眼了,我也想要呢,您都没有给我买过。”
……
里面的对话,陈稳听得迷糊,但也大概明白了一些,早先她就怀疑江艳突然对她好的用意,原来是连战背着她找过她们。
怪不得。
她看看手里的旗袍,没有直接扔下就走,她不是冲动的性子,只要不在她和连战的事情上。所以她愿意相信事情有转机,或许有误会,于是抬手敲了门。
江艳见是她,两只眼睛闪着光:“稳稳?你来了。”
陈稳淡淡“嗯”了一声,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自己在盼望一个什么结果。
江艳说:“那我们就吃饭吧,刚好厨房里的菜也备得差不多了,漾漾还买了蛋糕。”
陈稳把旗袍递给她,林漾率先接了过来,感慨道:“你可以啊,这个牌子要好几千一套呢。”
陈稳说:“不值钱。”
表情不是客套,而是冷漠,像是江艳根本不配好东西,于是场面瞬间尴尬。
江艳说:“你破费了。”
陈稳说:“不破费,你送的这条项链也不便宜。”陈稳从兜里掏出一个长条盒子,里面是一条闪着银光的钻石项链。
江艳脸色怪异,接过旗袍盒子送去卧室,出来说:“饿了吧,先吃饭吧,漾漾,去叫淙淙吃饭。”
“不用了,我不是来吃饭的。”陈稳打断,把项链递给林漾,说:“你不是喜欢么,送你了,这种东西,说真的我看不上,如果不是她送我的,扔到垃圾桶里我都不会捡。”
林漾脸色由红转白又转青:“你什么意思?”神色有些恼怒。
陈稳轻笑:“没什么意思,就是你喜欢,那就送你。”说着,陈稳直接抛手一扔,将手中银链子扔在了餐桌上,没有丝毫尊重地手插回兜,“还有,你不应该感谢我吗?你那种学历怎么进的红瑞,你自己心里清楚。”
林漾冷笑:“呵,要不是连战求我,你以为我会去吗?还不是可怜你没人要。你不知道吧陈稳,不光是项链,每次的蛋糕和小东西都是我妈施舍给你的,要不是连战求着,我妈忙里偷闲会去看你?看你的冷脸?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如果不是背靠连家,你死了妈妈都不会去找你——”
“漾漾!”江艳白着一张脸打断。
陈稳是泪失禁体质,此时眼泪不由自主地溢出来,她真是烦透了,烦透了自己这个样子,于是快速伸手擦了一把,说:“谢谢你告诉我真相。”
转身离去。
江艳跟在她身后匆忙解释,却被电梯拦在了外面。
进了门,江艳甩手给了林漾一巴掌:“你怎么能那样说话,那是你姐姐!”
林漾捂着脸,也委屈:“她都那样说您了,她把您当妈妈了吗,只有您热脸贴冷屁股。”
江艳瞬间愧疚,把女儿抱在怀里,说:“我这不是担心你吗,她回去跟连战一说,你的工作还要不要了?不是连战给钱,家里的开支全靠你的工资吃得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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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区里出来,天空中刮起一阵大风,陈稳穿着黑色的大衣,大风吹得她的头发肆意飞扬。
坐进车里,望着路上川流不息的车流,她却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她觉得她该哭,但是她没有,甚至悲伤可惜的情绪都没有停留太久,只是空洞,只是麻木。
转动方向盘,随入车流,没有目标,就跟着前方车辆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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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陈稳还没有消息,连战就给她打了电话,一连打了三个都没人接,他就有些着急了。
人还在病房内,谷阳见他脸色不好,就问:“怎么了?稳稳没事吧?”
连战摇头,换了个号码打:“不知道,打电话不接。”
江艳接通的时候正在家里坐着,外面下起了雨,她看着窗外,明白她和陈稳的嫌隙将会更难修补。
连战说:“稳稳呢,还在你那儿?”
江艳一愣:“没,没呀,她早走了,没留下吃饭。”
“什么时候,几点?”连战有些慌了,总觉得有些不对。
“她去哪儿了你知道吗,打电话没人接。”
“不,不知道。”江艳一时有些结巴。
连战灵敏地问:“发生什么了?”
江艳委婉地交代了一番,但隐去了林漾的挑衅,只说是陈稳发现了他们之间的交易。
连战冷笑:“如果她因为这件破事出了什么事,我叫你们一家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谷阳连忙问:“怎么了?”
连定国气还没消,心里还存有对陈稳的不满,于是安抚她:“你好好躺着,她一个大活人,能出什么事。”
连战打开陈稳的定位,发现系统被关了。
陈稳一直知道她的手机里被连战装有定位系统,但也一直没干预,这次怕是故意关闭的,不想让他找到。
怪他没有警惕心,一连给陈稳打了几个电话,引起了她的注意。
他将实话一说,谷阳和连定国还没怎么样,连容先恼了:“哥,你疯了吗?她这个人最要面子,你怎么干这种蠢事。”
连容也拿起手机给陈稳打,没人接,再打直接关机了。
谷阳看窗外的天色,大风刮得树枝乱颤,风声如妖,雨越下越大,心中焦急,怎么什么事情都堆在一块儿,又暗暗埋怨孩子不懂事,这样的坏天气瞎跑什么。
连定国给公安口的朋友打电话,让他们查沿路监控,务必查询到陈稳开的那辆车的运行轨迹。
谷阳甚至躺不住,说:“你再多找几个人,让他们快找,这孩子最会胡思乱想,真出了事怎么办哪。”
连定国扶她躺下,给她掖被子:“你别跟着操心了,这不是还没出事么,孩子一个人在国外都待了那么多年,自己心里有数,冷静一下就回来了。”
“我就知道!”谷阳恼得摔了一个杯子,“我就知道你没把她当亲女儿看过,这么黑的天,这么大的雨,亏你放得下心,什么叫她心里有数,这么小她心里能有什么数还不叫人快找!
连定国连忙安抚:“我知道我知道,你别激动,别稳稳还没找回来,你又出事了,孩子回来怎么办,不更愧疚了?”
连战开车出去找,中途接到电话,说风雨太大了,沿路许多监控录像都看不清,只是从XX小区出来,轨迹十分诡异,绕行了几十分钟,一路向西去了。
谷阳在病床上直抹眼泪,说:“连战办事我一向放心,你说他这次出的馊主意,那是她亲妈,能对她没心吗,他也不想想,那么多年没见,总是要给点时间,偏他急功近利,都是商场上磨炼出来的坏毛病。你平时别总忙着你那点事业,就这一个亲儿子,他的事你该把关把关,该提点提点,否则,他生性多疑,凡事又讲求利益为先,早晚栽在别人手里!”
连定国说:“我管得住他吗,我说话他也不听,上回老爷子让他跟陆家那姑娘好,他可倒好,花了不少钱一顿操作差点把人老底儿都掀了,这还没怎么着呢他就应激成这样,要我说,那丫头当初就不该让她回来,在美国带着不也挺好?”
谷阳冷笑:“你说得轻巧,让她待在美国,早晚你儿子也身心一道移民过去,让你一个儿女也捞不着。”
连定国叹气:“好好好,我知道了,你先休息,所有的事情我来处理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