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行的邓绍看得直牙痒痒,憋屈的不得了。
都说先君臣后父子,从古数到今,哪有皇帝被岳丈还是个干的岳丈甩脸色的?
顾见辞却毫不放心上,踩镫上了马,令军队放缓速度,跟着马车的步伐归京回宫。
宫门外,平叔停下了马车。谢君凝伸手扯住了伏聿的大袖,“义父远道而来正好多住几日,我令宫中开宴,再打扫几间宫室。”
伏聿脑海中仍是那一句挑衅般的“义父”在回荡,膈应的不得了哪里愿意住皇家宫室,一把扯回袖子,冷邦邦说:“不必,我就住城中。”
谢君凝自知劝不动他,只能作罢。
目送平叔驱车离开,她方要抬手去扶小香,脊背就贴上了宽阔胸膛。
他箍在腰间的手微一用力,她侧眼眼睫几乎拂在了他面庞上,“陛下?”
顾见辞捏住下颌,叼住她下唇咬了一口,闷哼:“你没有理由离开我谢君凝。”
“冷。”她嗔怪挣扎了下,从善如流被他横抱起,大步上了龙撵,勾着他脖颈说:“我怎么会舍得离开陛下呢,除了我的陛下,有谁家夫君这么美貌英武还善解人意,明明是陛下先赶我出宫去住的。”
顾见辞拢着她肩膀,眉眼郁色稍霁,忍着被哄愉悦的唇角:“谁家皇后像你这般油腔滑调,还敢公然挑衅朕的权力。偏偏贤淑恭顺的朕都不爱,朕就爱你离经叛道。”
他说着又突然寒了眉,“朕若不追你,你是不是真要跑回朔北去?”
谢君凝无奈紧抱住他,“我不是给陛下留记号了吗?你若追不上怎好怪我。义父毕竟是我仅剩的长辈,我一声不响的与陛下成婚,他如何能不关心?免不得对陛下有些成见,才使人冒名留了假字条,要把我带回家去。”
“你与义父皆是我的至亲家人。陛下待我如此用情,只要精诚所至,假以时日义父自然会明白,世上再难寻像陛下这么举世无双的好夫婿。”
她似含情带笑又似幽中带愁,眉目柔肠百转,抬手轻碰他冷峻下颌。
顾见辞魂魄俱飘在她一喜一忧间,低头蹭了蹭她鼻尖,沉闷“唔”了一声,拾起一旁紫裘将她裹抱进了静涵宫。
谢君凝倚靠床头,微硌的颦了颦眉。
顾见辞拉她起来垫了云枕,拔去她压鬓的牡丹花簪,看着那青丝如瀑淌落。
他埋指轻理,将那大捧绸发替她尽数归拢身前。有条不紊说:“朕答应你,若你拿下程群,就放你在朝中施为。如今不见人亦不见财,该算你成了还是败了呢阿凝。”
谢君凝拿开他的手,仰头横眼蹙眉,“谁能想到那程群脑子有病,一时找不到下落而已,你耐心等等总能抓到的。”
这时宫人兀的呈过来了一碗汤药,顾见辞也不搭话,只接过来一饮而尽。
谢君凝扫过珐琅金丝碗,昨日落水又未曾睡好,她眼下发青。感受到殿内地龙的舒适温度,有些困倦的抵帐打了个盹。
顾见辞将空碗无声搁下,摆了摆手。宫人两厢垂退落下帷幔,复将帐子撒下,一时间宛如黑天,床角夜明珠都隐隐亮起了光。
他坐看她不知多久。
谢君凝栽头了一下,攥了把身后垫着的枕头,缩回床内躺下,惺忪说:“我有些困了,想睡一会儿。陛下若不想睡就自己找点事做。”
她已经扯开了侧叠的厚被,迷迷糊糊中本能汲取温度,连身上的紫绒裘衣都还囫囵合裹着。
顾见辞瞥了眼,伸去挑开她雪颈间系带,对叠了下往春凳上堆放。自背后轻推她:“别压着被角,把被子盖好。”
谢君凝侧滚平躺,还给他留了半条被子。
顾见辞会心一笑,除外衣缓缓躺下,拉她凑近些。感受到口齿内汤药的苦味回甘,无奈说:“朕可吃了药了。”
谢君凝感受到被他握住了手,故意不睁眼看他。只用青葱指尖从他掌心划了下,浅浅咕哝:“那又如何?”
顾见辞扒出她埋在枕头里盈然而笑的脸颊,抬指抵住她梨涡处,成功收获到她横眼。
谢君凝一把将他的被子抢走,裹得密不透风,一拨长发,轻哼的踢了他一脚。“你睡不着去把外头的落花给扫了,别在这儿招猫逗狗的。”
她坐起在那里,锦衾压于手肘下。
又黑又顺的长发妖娆附背,亮如生灵。
顾见辞也不恼,只笑着抚碰那青丝,觉得比发光的夜明珠更惹人。淡淡说:“下着雪呢,你睡吧,朕不惹你了。”
谢君凝躺回枕头,侧身背对。
顾见辞自背后道:“你倒把被子分朕一半。”
谢君凝扒开裹着的厚被方才回头,就被他伸臂拉在了胸膛。她悻悻:“你骗笨蛋呢顾见辞,避子药你都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