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蔺:“皇后许诺,只要要大人交出手上的钱,就能平安的辞官归乡。”
程群当下怒火中烧,面上却不显山不露水。
“要革了我的官还要我交出半条命来,她未免逼人太甚,没有这么做买卖的道理。你回去告诉皇后,冤家宜解不宜结,我要同她亲自谈一谈。”
日过正午,难得的天清气朗。
顺泠茶坊天字号雅间内,谢君凝瞧着程群,不紧不慢说:“程大人病养的可还好?”
程群心有悻悻,却双腿屈膝诚然追悔道:“娘娘从前对臣有诸多误会,臣对娘娘亦是多受小人挑拨。假使从新来过,臣未必不能比翟棠更得娘娘器重。”
谢君凝眼眸微掀,“是吗?可程大人多般针对,带着你的爪牙屡屡上疏弹劾。可是伤透了本宫的心呢。”
程群捶胸懊恼:“请娘娘受臣一盏赔罪茶。”
谢君凝却不接。
程群将头埋得更低,咬牙:“娘娘的意思许蔺已经带到。但请娘娘高抬贵手,留臣继续在朝效劳,臣甘愿将所有金银双手奉上。”
谢君凝终于将茶接了过来,却转手搁在了小几上,不温不火道:“能留你一命已是仁慈,程大人不如想想,那些因你而死的那些无辜百姓,他们有没有拿钱买命的机会。”
“本宫可以给你考虑的时间,但耐心不多,你好自为之。”
程群扑过去拽住她裙摆,“娘娘岂不知为君之道在于平衡左右,你手下只有翟棠一人,未免使他猖獗忘本。娘娘留下臣为你效劳,臣与翟棠有不共之仇,互为制衡,娘娘才可高枕无忧。”
谢君凝并不做停留。
程群咬牙直起身来,“臣懂了,娘娘这是打心眼里看不起臣,不屑与臣为伍。”
谢君凝也不否认。
程群头皮发麻,忍气吞声:“既如此,臣也无话可说。但有一问,许蔺交给娘娘的那些证据,娘娘可否呈明了陛下?若臣考虑清楚了,答应了娘娘,娘娘又将反悔,臣岂非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谢君凝道:“你放心,那些证据只有我知道。明日正午三刻,我会带着证据在这里等你,希望到时候程大人能带上你的金库图纸还有辞呈表。”
*
当日晚。
程府风声鹤唳,影影憧憧。
次日午时三刻,谢君凝在顺泠茶坊雅间静候,程群未至,危险却悄然逼临,烧焦味从隔壁蔓延,推门已是一片火海。
她当机立断推开了窗,好在下头大约六丈高便是内河。而羚都不似朔北严寒,水面只覆着薄薄一层的冰凌。
只衡量了落水的生机,谢君凝却并未注意,在她跳河的一瞬间,有人面罩黑纱,自岸边朝她放出了一支冷箭。
空中破风的箭矢宛若毒龙亮目。
谢君凝敏锐的五识助她飞快锁定了暗箭,她惯性使然抬手去握,可没有了力量,只剩下感知力,血肉之躯怎么抵抗得了坚铁。
就在她心哀又顾不得许多本能自救之时。
那支铁箭竟在一抓握下,刹那间碎成了齑粉?
谢君凝僵住,她迷茫感受到了磅礴澎湃的内力,自丹田冲破了受阻的经脉,决堤般涌向四肢百骸。
不到一息之间的变化,她正要凭着这股内力一苇渡河上岸,可却在吐息中瞬间老僧入定,石头似的怦然投进了水中。
入水的瞬间,筋脉中的灼烧感才渐而寂灭。
她在不断的下沉当中,仿佛开了另一双眼睛,清晰感受到了千里之外厚厚冰层下的细微的溪流声、鱼游声、水纹声。
被打湿的繁琐衣裙此刻如同石衣一般拽着她往下坠,可是她的身体却轻盈的仿佛没有重量的羽毛,渐而的如被无形大手托举,一点点浮出水面。
兵马司的巡防士兵听闻走水前来救火,蒋笃发觉茶坊中大火燃的可疑,乃是有人故意点燃干草,当即要封锁方圆一里之内。
谢君凝方才从河水中飘上岸,浑身湿漉漉扶着合抱粗的树干呛咳吐水。
如此形迹可疑,士兵当即包围上报。
蒋笃快步来到现场,猛然间怔愣,横眼叫左右背身退散,问附近民舍要来干净外衣。
踯躅见礼:“娘娘为何在此?”
谢君凝彼时仍在闭眼平复转化体内突如其来的澎湃内力,是整整六年,突如其来的瓶颈突破。
脸色一时难看,她发觉自己必须马上闭关。
找回脚踏实地感,三两下扯紧棉麻外衣,她终于抽出了功夫掀看蒋笃,只来得及吐出一句:“马上带人去程群府上——”
程群虽然被罚俸,但怎么说也是朝廷大员。
岂能无缘无故包围府邸。
蒋笃欲将细问,谢君凝却一晃栽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