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绮楠他们三个不过是接受了诺伦的正常授课而已,最多也只有两年多的时间而已。
可多美尼柯自己呢?他们可是曾被诺伦守护陪伴着成长起来的,这样的过往,又怎么能是秦绮楠他们能比的呢?明明是任何人都比不了的……
多美尼柯皱着眉头,颓然而苍白地笑了笑:“怪我们不懂得珍惜……”
诺伦却发出一声带有讽刺意味的冷哼:“太过漫长的生命,是会让人习惯性的浪费。人总是因为稀缺而去珍惜,不稀缺的东西,自然不会去珍惜。”
唯有即将失去之时,才会忽然想要珍惜。
多么悲哀,又是多么无耻……
多美尼柯终于还是忍不住说道:“老师,你还是有救的!只要你……”
“不,已经够了。人到了该死的时候,就应该安安静静地离开这个世界,多余的占有,都会成为罪孽。”
诺伦的声音淡然而冰冷。
似乎这个世界上真的已经再无任何值得他留恋之物,最后的使命,便是完成对这三个孩子的授课。
多美尼柯的手指几乎快要嵌入到实验桌板中,可他还是很快离开了这个他本就不该久留的地方。
多美尼柯离开了,孤寂的房间重归寂静。
月光透过玻璃窗洒在诺伦的身上,像是为他披上了一层银白的披风,澄澈透明,却也让孑然一身的他显得愈发孤寂。
诺伦叹了口气,久违拿起了那个保温杯,可他却禁不住皱着眉头,死死盯着那杯子,久久没有打开。
之前的多少次,都是被他直接给倒出来,当做了“实验材料”。
这一次,他还是打开了保温杯,浓重的血腥气瞬间涌入鼻息,强烈的反胃感让他忍不住干呕,他的眉头之间也几乎快要挤出一到大裂谷来。
可他还是咬着牙,强忍着强烈的恶心感,将杯中的液体一口气全部灌了下去。
他强忍着天旋地转的眩晕感赶紧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不能吐!绝对不能吐……
好不容易将胃里翻江倒海几乎要直接顺着食管喷涌而出的恶心感给压下去,诺伦才终于放开了自己的手,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这种强烈的恶心感,无论多少次都不会适应,无论过了多久都不会消失。
可为了续命,为了让自己能完成这最后的使命,他不得不将这救命的“药”给自己灌下去。
痛苦中,眼前浮现了两张脸,不同于以往,这一次居然多了一张“新面孔”,那竟是秦绮楠的脸。
诺伦的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多好的女孩啊,如果自己的两个女儿也能长大的话,应该也会像她一样,漂亮聪颖、坚强勇敢又善解人意吧……
每当痛苦到几乎无法忍耐之时,他便会习惯性地将藏在胸口的“泪杯”吊坠掏出,紧紧攥在手心。
那明明只是个容器,小到几乎只能盛装几滴眼泪才会得此名,可它又仿佛真有什么魔力,将它紧紧攥在手心之时,心脏神经、四肢百骸之中无孔不入的痛苦似乎真的减轻许多。
或许当年赠与他这份“礼物”之人,真的在这小小的容器之上附着了什么特殊的魔法,可他宁愿相信这是一份诅咒……
“当天堂与地狱、人间与魔界都无处寻觅思念之人的身影时,这世间究竟还有什么能给人慰藉?灵魂又将栖息与何处?我所爱与所恨又将寄于何处……”
夜幕笼罩于天穹,月色皎洁无暇如雪,唯有它们,千年间未曾改变。
千年前,它们曾目睹过那场“千年血战”,而今,不久之后,它们或许又将再度目睹一次……
诺伦深深叹息,可是他,却不想再目睹人间陷入浩劫,变作焦土炼狱……
如果这是既定的宿命,又何必挣扎?倘若神当真怜悯他的子民,又为何要将赐予他们这样的宿命?神为何不能对他的子民降下仁慈……
诺伦自嘲地笑着,他终究还是放不下这人间的种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