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着双马尾的少女闻声转过头来，她身上的牧师制服染上了些许污渍，精致的眉眼中也带上了些许愁容。但看到来人，她还是松快地笑起来，快步过来帮诺艾尔分担木箱的重量：“诺艾尔！你怎么过来了？”

“我们是带诺艾尔过来散散心的，”派蒙非常喜欢抢答，“所以需要帮忙的话，还是叫我们吧。”

“我是荧，她是派蒙。”木箱太重了，芭芭拉一时间没接稳，荧伸出手托了一下，“让诺艾尔休息吧，有什么事情交给我们来做。”

“荧和派蒙是骑士团的客人，还是让我来做吧。”

“好啦好啦你们别互相客气了，”芭芭拉摇摇头，“先把药拿进去吧，药品分类可麻烦了，多一点人正好更方便。”

木箱子里满是被固定好的玻璃瓶，瓶身上都贴了标签。五个人都忙碌起来，按标签把药品放进对应的柜子里。派蒙因为会飞，自信包揽了所有高处的柜子，忙得晕头转向，好不容易整理好，一头栽进沙发里不动了。

“派蒙想吃厚云朵松饼……”沙发缝里传来她弱弱的声音。

“我给派蒙烤一个大大的松饼！”诺艾尔笑着摸摸派蒙毛茸茸的脑袋，“真是辛苦派蒙啦！”

另一边，荧正在向砂糖请教：“你送来的药剂的标签好像和很多其他同类的药剂不太一样？”

“啊，这个其实是因为蒙德的炼金考核制度，”原本一直缩在角落里降低自身存在感的砂糖，一听到自己专业，原先的瑟缩感像阳光下的冰雪那样飞快地消融了，“蒙德是炼金术的发源地，为了保证药剂的安全性，很早就诞生了相关的机构和制度。炼金术师被分成初级、中级、高级和特级，而炼金药剂的等级就是炼金术师制作它们时的等级。因为验证药剂的有效性会破坏药剂本身，药剂的炼制量一般也比较少。不过……”

砂糖犹豫了一下，接着解释道：“不过据说枫丹那边逐渐流行起了批量化地生产药剂，他们的划分方法就跟我们不一样了。”

说完，她转头打开一个抽屉，取出了两瓶药剂：“你看，这个是初级药剂，这个是中级药剂。之所以各种等级的药剂都会放在这，是因为考虑到有些患者经济比较紧张，所以会准备各种等级的药剂。”

“那我们带来的，是什么等级的药剂？看起来和这两瓶都不一样。”荧指了指她们帮忙收纳的那瓶药剂，跟其他药剂不同，本来应该标注等级的地方空白一片。

“那是阿贝多老师制作的药剂，”砂糖说着，脸上浮现出愁容，轻轻叹气，“阿贝多老师是蒙德炼金行业现行标准的缔造者，不在等级序列上，但是……因为一些和枫丹药剂相关的事情，很多蒙德人对他很不满……他不得不搬出去住，所以需要我这个助手来回跑，帮他送药剂过来。”

“阿贝多老师本来是有自己的研究的，是因为最近蒙德城的问题，才特意暂停研究，给我们炼制这些药剂，”芭芭拉加入了讨论，她刚核对完了药品，脸色和砂糖一样带着愁容，“元素力造成的伤害比寻常伤害更棘手一些，如果不是阿贝多老师愿意低价出售药剂，很多被暴动的魔物伤害的普通人恐怕只能被家庭抛弃……因为负担不起医药的费用。”

“可是，就算是这样，疼痛还是实打实的……”芭芭拉垂下头，双手不安地紧紧交握，“手术的疼要忍着，火元素的烧伤要忍着，小孩子会一直哭闹，大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如果，如果那种止疼药……”

“芭芭拉，”砂糖神情严肃地提醒她，“‘乐斯’的安全性测试数据不足，是不能直接用在病人身上的。”

芭芭拉叹了口气，无奈地说：“我知道……只是，现在也只有这一种止疼药了。”

房间里一时沉默下来。

还是派蒙不适应这种气氛，爬起来拉了拉诺艾尔：“哎呀不是说好了出来放松的吗？现在忙完了，我们赶紧去教堂看漂亮的彩窗吧！或者，除了教堂之外，也给我们讲讲别的景点嘛。”

“说的也是……”诺艾尔点点头，从沙发上站起来，“接下来，就由我带你们游览蒙德城的西风大教堂吧，那里曾经是旧贵族夸耀自己的建筑，所以修建得非常高大美观。另外的景点……天使的馈赠应该算一个，可惜现在关门了。总之，我们先去教堂吧。芭芭拉，砂糖，我们先走了。”

“从正门进去要绕路，我领你们从侧门进去吧，”芭芭拉站起身，转头问砂糖，“你这几天在雪山帮忙也累坏了吧？要不也去教堂坐坐？”

“不，不用了！”砂糖恢复了她一贯的样子，吓得连连摆手，“研究花草对我来说就是放松了，那个……我先回去了！”

砂糖飞快地离开了。

“你们不要介意，砂糖她只是比较内向，不太知道怎么和人相处，”芭芭拉温声解释道，她把方才用来核对药剂的纸张和羽毛笔都收好，又贴心地替她们打开门，“走吧，我们要穿过医院的中心。”

这一路走得不太轻松。

即使这一路上并没有看见在走廊上安置的病人，呻吟和哭泣声却没被房门关住，渗透进了教会医院的每个角落。

“真的不需要帮忙吗……”诺艾尔忍不住又问了一句。

“即使是用了神之眼的力量……最后还是要靠自己撑过去的。”芭芭拉低声回应，说完，又叹息了一声。

派蒙飞低了不少，凑近荧说悄悄话：“感觉……完全没有让她放松到……”

“到了教堂里应该就会好了。”荧小声安慰了一句。

教堂内部确实富丽堂皇，灿烂的阳光穿过彩窗，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留下梦幻的光斑。教堂尽是巨大的管风琴，悠长的乐曲由它奏鸣，如天使的叹息穿越旷野，翻动草叶层叠的浪。

“这里就是教堂啦，”芭芭拉双手合十，轻声说，“每次待在教堂，都会觉得轻松不少。”

“就像我们听到芭芭拉的歌声一样吧，”诺艾尔的表情终于轻松起来，显露出了笑容，“我们经常在一起喝茶，有时候芭芭拉会哼出很好听的调子，告诉我灵感来了，虽然我对音乐给不出什么实用性建议，但是能听到芭芭拉的歌声，我真的非常高兴呢。”

“可惜我最近太忙了，状态不好，下次有机会，一定唱给荧和派蒙听。其实诺艾尔做的茶点也很好吃，千万不要错过哦，”芭芭拉也笑起来，眼睛弯成一双明亮的月牙，“我得回去啦，下次再聊哦。”

看见她们都露出了笑容，派蒙也松了一口气：“希望下次能听到芭芭拉小姐的歌声……好期待呀。”

“嗯，一定。”

芭芭拉离开之后，她们在教堂坐了一会，派蒙很快又感到无聊了。

她戳了戳荧的后背，小声问：“现在是不是快到饭点了？派蒙的肚子都响了。”

“还早吧……”教堂里没时钟，荧只能根据穿过彩窗的阳光粗略判断。

“确实还早，不过我得回去准备了。”正好诺艾尔结束了祈祷，听到了她们的话，“奶酪还比较多，吃披萨怎么样？”

“披萨！好耶好耶。”派蒙高兴得音量都不控制了，绕着诺艾尔飞了好几圈。

“小声点，派蒙。”荧提醒了一句。

“对不起啦——所以我们赶快回去吃吧。”派蒙挠头嘿嘿一笑。

她们踩着彩窗投下的光斑，从大门离开了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