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东西放这就行了。”周午喜气洋洋地指挥几个伙计让他们把板车上的货物卸下来。

又细致清点了一遍货物，将银钱与伙计交割清楚后，正准备进去叫人出来一起搬东西。发现院子里已经有了个不速之客。

“午娘，你先歇着吧！这些重活我来帮你吧！免得劳累了你。”

那怕之前与周午有些口角，宋娘子眼下也是好生好气，说话不知比之前热络多少。

谁也不知道如今两人居然也在一处做事，嗳，那句话怎么说——

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她不知道这样形容是不是准确，但意思是这么个意思。

周午开门见是她，没接她的话，先一双眼睛往院子里头四处寻找。

终于，在灶房旁边简单搭下的狗窝里发现一只撅着屁股啃骨头的中分黑白狗崽，它还很小，呲着几粒小牙，与其说是在啃骨头，不如说是在玩耍。

“芝麻，你怎么不叫！”

生人都进到家里了，居然都不汪汪几声。

什么都不知道的芝麻只听见有人说话，就停止了在窝里打滚的动作，躺在地上，好奇地看着门口，确认没什么便宜可占后，又自顾自地翻滚回窝里，完全没把这莫须有的指责听进去。

芝麻是白芷从门口捡回来的小狗崽，当时白芷一回家就看到门口一只小狗崽滚在门前的台阶上。

台阶对人来说不高，一脚一个容易得很，对腿还没人巴掌高的小崽来说，就有些危险了。

当时芝麻唧唧地叫，一个腿软，浑身的毛都炸开，在白芷的没来得及反应的视线里，咕噜噜地滚到白芷的鞋面上。

啪叽……

小崽没心没肺地顺势躺下！扒拉白芷的裙面。

白芷没法，只好暂时收留了它。

“……”

周午对着小崽崽恶狠狠地说得超大声，但也没丧心病狂到真去怪一只傻狗，不痛不痒教训了芝麻一顿，看到灶房里的人影，周午也没再故意冷落宋娘子。

宋娘子来帮忙的时候，顺势将地上的一只麻袋递过去，“这些是豆粉，别放混了。”

看她答应得痛快，周午又忍不住问：“你又来做什么？”

不等宋娘子回答，自己也猜出来了：“生意挺好，肉松又用完了？”

“嗳……”宋娘子觑着她脸色，猜测她是不是在阴阳怪气。

毕竟，相国寺集会上，虽然她说得似乎很理直气壮，但虚张声势后头有几分心虚别人不知道，她自己是清楚的。

用不那么光明的手段得了白芷家的肉松，又在别人眼皮子底下做了别人的生意，说出去，怎么都不占理的。

说实话，当时与白芷面碰面她是有几分怵的，还以为她要当场就要与自己不干休，没想到她居然豪不计较，反而提出要同她合作！

“这是什么意思？”

宋娘子后面来找白芷细说的时候，还没坐下就听了她的主意，没忍住挠了挠耳朵，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你是说你愿意把饭团买卖给我做？还愿意给我提供原料？”

哪怕不敢相信，宋娘子还是紧追着重复了一遍，“肉松这些都给我？”

相国寺大集会那次其实不是宋娘子第一回卖饭团了，肉松她做不出来，但别的什么咸菜，鸭蛋之类的不也那回事儿嘛，各家手艺不同，但也大差不差。

宋娘子依样画葫芦也去瓦子里卖了几回，但生意就没白芷那样好做，她敷衍客人，客人也是能感觉到的，虽然不至于无人问津，但卖出的数量也着实不多。

也有知道白芷的客人来问，宋娘子也不脸红，眼也不眨地应下了同白芷的关系，可对方点名要包肉松，她就拿不出了，只好眼睁睁看着对方离开。

相国寺集会那次，宋娘子也是不信邪想验证一下这肉松是不是那么受欢迎，没想到一试就发现多了这么样看起来稀奇的东西，就有不少人来问。

这样的东西不该牢牢把握在自己手里吗？这以后就是下单的鸡，虽然看起来不是很多，但能源源不断的生财啊！

白芷现在就这样松了口，愿意把这些都给她？

宋娘子就觉得自己整个人轻飘飘的，跟喝了二两酒似的。

“不是给你……”白芷没料到宋娘子想了什么，但看她两颊生晕，就忍不住打断她的想入非非，“准确来说，是我向你提供原材料，随便你做饭团也好，其他也罢，我都不干涉。”

不是给方子，宋娘子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咳嗽一声，意识到自己是想岔了。

但想也知道这种食方都是家传的，自己与她又没什么关系，这白芷又不是梅娘那样傻的，这也是早就预料的。

面对白芷抛出的橄榄枝，宋娘子没多犹豫就答应下来，第二日就从白芷这里拿走了第一批货。

不知道她做了些什么，这才多久便又来拿货了。

看起来周午是好奇居多，又想着这几天两人见过几面，关系也没先前那样僵硬了。

宋娘子以往老实摁住的尾巴就耐不住翘起来，“马马虎虎吧！只是这次我得定多些了，不然总是跑来跑去，耽误时间！”

话是这样说，面上嘴角都压不下去！

周午看她这得意样，就跟喉咙里吞了一块鹅卵石一样，上不去下不来，就膈应人！

但顾着这人如今也算是白芷的客户，周午还是弯着唇对宋娘子挤出个假笑来。

宋娘子看得清清楚楚，但她一点都不恼，心里还挺高兴。

嗳，就喜欢这种看不惯我还得对我笑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