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豆汤是早就滚过,现在略热一下就能入口。梅娘见白芷又是一气吃完了满碗,眉眼就带了几分惭愧:“……都怨我不会说话,亏得你在旁边多帮腔了。”不然那里至于这样。
“这是你的短处。”作为“老板”,白芷面色一肃,不像平常那样叫人好亲近。但看梅娘一抖肩膀的慌张样,又软了声气,“但你手脚麻利,忙而不乱,做事仔细,这也是你的长处了。”
“何必用你的短处比人家长处?你现在只发挥你的长处就尽够帮我的忙了。”白芷弯了弯眉眼,“再者如果不是你来帮忙,我今天也没这么早回来的。”
白芷唏嘘得很,女子就是太谦逊了,总认为自己不配,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不像男人,总是认为自己什么都配,样样都行。
给梅娘浅喝了一碗鸡汤,把梅娘的感激和欣喜看在眼里,白芷心里笑笑没再多说。
反而正经了面色,郑重地对梅娘说:“……你现在来摊子上帮我,若是有人来说些有的没的不要多理会,不要同他们吵闹起来。”
“省得,省得。”虽不知为什么这样郑重,但也没多想,梅娘点头如蒜捣。
白芷这才放下心来,听得最近偶然传来的消息,心里也免不得有几分烦躁。
……
这边周家灯火将熄,隔壁朱家又急急点灯。
朱家父子几个回来见家中黑漆漆一片,心中还有几分欢喜,没想到才进了门,屋里就亮了灯火。
“娘子……”几个儿子回家就跟鹌鹑差不离,没人开口,只好朱父干巴巴打了招呼,“怎么这么晚了还不歇息。”
朱大娘子冷哼一声,看了这一屋子的大小男人,没一个叫她心情好的。但毕竟自家人,也没真说什么。屋子里已经躺下的朱五郎听见外头的动静,忙搭着鞋子出来。
朱父忙迎上去,搂着小儿子就想脱身,怀中的朱五郎叫了几声,朱父就发现这小子如一尾大草鱼般从手里挣脱出去。
“这是怎么了?”朱父一手抓住这小子,另一手指着桌上的吃食哄他快去吃。嘴里说是自己吃了回来,但妻儿在家,又那里会真的不顾,吃那独食?
本以为这小子见了当欢喜得很,没想到朱五郎过去垫着脚瞅了瞅,嘴巴撅起来:“爹,又是拍花糕和酒蒸鸡?谁家大晚上吃这个啊。”
朱大娘子白日才糟了回罪,看了这噎人的拍花糕和有骨头的酒蒸鸡也是敬谢不敏。
这两样可是以往常吃的,今日怎么都不感兴趣了?
还有小五!以前只要不是他娘做的,那不都是喜欢得不行的吗?!
朱家父子几个都纳了闷了。朱五郎才不管他们怎么想,他躺下了又起来可不是为了他几个傻哥哥的。
不一会儿,他蹬蹬蹬的踩着鞋子,啪嗒啪嗒地跑去灶房取了东西过来。
“快,娘专门给你们留的。”朱五郎也不老实,话只说了一半。朱大娘子瞥了翘尾巴的五郎一眼,眼神收回来,也没说什么。
烛火昏暗看不清朱五郎究竟是拿了些什么东西,看着像是是汤碗和几个团状物,朱父几个只以为是朱大娘子做的。
“……”
几个兄弟彼此对视一眼,表情虽然看不太清,但朱大娘子也不是不能猜测,当即觉得自己手里缺了点什么,啧!怎么感觉这手突然就开始痒痒了呢。
几个兄长都拖拖拉拉,杵在桌边不说话,朱五郎当即就欢天喜地跑过去坐下,自己先在汤底捞了半碗料,高兴地说:“你们不喜欢,那就我来帮你们好了!”
鱼汤移到瓦罐里在火上温着,现下还热着,朱五郎先不急着喝汤,吃小零食一样先吃了几筷子使了好料拌出的酸辣面筋,吃得满嘴是料水,酸酸辣辣的开了胃。
一抹嘴巴,打开饭团大嚼起来。
正偷摸拈着买来的鸡肉来吃的朱三郎第一个察觉不对,“这是什么?”
仔细去看,发现是一碗浓汤,还有几个饭团和一大碗的菜。
这些东西是朱五郎白日又跑了隔壁一趟买来的,够给一大家子尝尝鲜了。
这几样菜色虽然看不太仔细……怎么说呢?
——但也能看出菜是菜样,汤是汤样!
朱三郎反应最快,忙也去取了筷子夹了朱五郎吃得很欢的面筋,这东西看起来个头不小,但一入嘴里才发现它最是疏松多孔,牙齿一咬里头裹着的汁水都淋漓尽致的绞落出来。
“唔……”朱三郎连又吃了几块,咽下肚子里才朝几个观望的兄弟说:“好香味,很是清爽。”
闻听此言,余下几个也不再怀疑,刚想坐下,发现小五是个调皮的,只拿了自己的碗来,正打算去灶房一趟,朱大娘子端了碗筷过来。
朱父忙迎上去,试图从贫瘠的脑海里搜刮两句好听的话,最后只讨好地说:“娘子可是在那处买了来的……好眼光啊!”
“行了,行了。”翻来覆去这么几句好话,朱大娘子耳朵都听起了茧子,挥了挥手也笑:“若是喜欢,以后再买可便宜得很。”
左右就是隔壁,可不方便?!
“娘子说的是。若是远了地方,你只管告诉我,我回来路过捎带回来也方便的。”朱父忙不迭应下娘子的话,对于朱大娘子使钱买日常饭食的想法没有半句说不好的。
正捞着汤里鱼丸来吃的朱大郎也嘴里抽空添补一句:“是啊,娘,以后你也松快了。”
几个兄弟腾不出嘴来,都点头附和。娘你可别总想着做饭了。
这鱼汤不知怎么熬的,汤色雪白不说,难得入口醇香,毫无腥气。
里头虽没有鱼肉,但有好些鱼丸,鱼饼,豆腐……
朱大郎咬着一颗鹌鹑蛋大小的鱼丸,只觉弹牙得过分,又没有刺的,大口咀嚼好不爽快。
有鱼的好味又无鱼的麻烦,都是世上安得两全法,这不就有了?
吃着东西,朱大郎出神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