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二月二十八号，本月最后一日。

康绍光刚刚来到办公室，一名大尉便走进来:“少校，一个叫倪伟博的人要见你，他说有关于走私药品的重要证据。”

康绍光道:“你检查一下。”

“他坚持要当面交给你，声称情况严重。”

康绍光挑起眼角，看了看大尉:“请他进来。”

几分钟后，大尉带了一个男人进来，康绍光朝男人点了点头，目光从上扫到下，三十四五岁，矮胖结实，平淡的五官背景之下，厚厚的嘴唇像灯塔一样鲜明，显得面相敦厚。

男人舔了舔嘴唇，嘿嘿笑了两声:“我可以坐下来吗？”

给少校这样盯着，真有点不太自在啊。

康绍光一抬手:“请坐。”

倪伟博在他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下来，摸摸索索地从口袋里掏出几片东西，放在桌面:“少校请看。”

康绍光抬手拿起一片，是硬纸壳板，布满冰裂纹一般的纹路，显然是原本撕碎，重新拼接起来，有些地方还有缺失。

“阿莫西林。”是药盒。

“走私药品，你要举报这个吗？”

“请您再仔细看一看，生产时间。”

“唔。嗯？”

视线落在生产日期上，康绍光顿时提起了精神:“2015年4月23日，这药已经十年了。”

“是的，有人在卖过期药。您再看一看这个。”

他指了指另一片黄色的纸板。

康绍光拿起来:“羚羊清肺散，2004年3月6日。”

这个更离谱，居然超过二十年。

“你从哪里拿到？”

“在垃圾桶里翻到，我已经锁定重要的嫌疑人……”

半个小时之后，房间里只剩下康绍光一个人，面前的电脑屏幕亮着，一张表格上密密麻麻的名单，光标点在一个人名后面。

他的指尖在办公桌上快速敲着:“赌一包辣条，一定是你，不过你究竟是从哪里找来这种东西？看记录，并没有出基地。”

略想片刻，他腾地站起，拉开门向外走去。

“啊，绍光，是你，这一阵严控走私，很有成绩，我听说很快可以升中校。”

联勤办公室，一个四十几岁的上校军官笑着和康绍光打招呼。

“都是组织的培养。许处长，我今天来这里，是想问一下，有没有过期药品丢失？”

“今天月末盘点，下班前会出来结果。怎么，发现了军队内部的蛀虫？”

康绍光把几张纸片放在桌面，推到他面前。

上校拿起来，只扫了两眼，便往桌上一扣:“不是从我这里流出去的。”

“能确定吗？”

上校点点头:“完全确定，十几二十年前的药，联勤是绝对没有的。大战前储备的药物，都是最新日期，核战后，搜索队在外面收集的药品，也经过严格筛选，如今在库管控的过期药，最多超期八个月，这一部分药物，我们轻易也是不会使用的。药品不同于食品，食品过期，假如没有严重变质，还可以食用，但药品要格外谨慎，不单因为过期之后，药效降低，而且性质可能发生变化，毒副作用增强。这阿莫西林，已经过期十年，我们这里不可能有的，这种药吃进去，可不是开玩笑的。”

康绍光片刻没有说话，不愧是联勤处长，这方面专业性就是强，只看一眼就发现问题所在。

上校肩膀一松，身体向后仰，脊背靠在宽大的椅背上，微微含笑:“羚羊清肺散，童年的回忆，现在已经改成颗粒制剂，不再那样难喝，小时候搅药粉来吃，那味道，真想呕吐。”

康绍光默默收起药盒碎片，道别离开。

这一天晚上，佘凌与母亲手挽着手，早早回到宿舍。

“明天要去F区，来这么久，还没有去过。”

“不很远吧？”

“不远的。”

不多时，沈同福也回来，进门便乐呵呵地说:“约好忠泉，七点半来。”

龙柏真忙站起来:“快整理一下房间。”

到七点半钟，不早不晚，有人在外面敲响了门。

沈同福忙过去开门:“忠泉老弟，快请，快请，还带了朋友来？这就是昭辉吧。”

“沈爷爷好。”

沈同福乐呵呵:“真是个好孩子。佘凌去哪里了？”

龙柏真道:“在洗手间，马上出来。”

沈同福皱眉:“怎么不早一点去？偏偏客人来了，她在洗手间里。”

洗手间传来冲水的声音，下一刻佘凌走出来，笑嘻嘻地:“盛政委，啊，中校……”

那一个佩着肩章的人，与她大眼瞪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