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风凡很机灵地听出了话茬：“我替你去，只希望你跟主子说一嘴，好歹说说怎么发落，就是要杀要剐，也给个准信。”

追风推诿几番答应了，心中正喜，转头却看见暗烈走了。他喊了几声暗烈都没回头，追上去正要碰他的肩，暗烈却一个闪影躲开，追风几步跟上，两边你躲我追，留得一地残影。

追风不跟他逗着玩了，暗烈这才停下来，只露出一双眼睛也能瞧出他很不高兴：“不许碰我。”

追风举手做投降状，不碰他了，故意曲解他的意思笑道：“贞烈郎，惟恐被我辣手摧花呢吗。”

这样的玩笑不是一次两次，说了也是白说。暗烈闭了嘴，去川千央房里收拾东西去了。

追风紧随其后，靠在门栏上没有进去：“主子没有处置他，眼见着以后还是要共事的。况且此事仔细算来，他也算将功折罪，你哪还见过谁都反叛了还巴巴地守着魔渊边境，把钥匙都留下来。自己连死也顾不上了，主子入幻境的时候却还守着主子的肉身不受损害。”

暗烈顿了一下，嘟囔道：“主子仁德，感化。”

追风笑起来：“主子确实没什么脾气，在他手底下做事那是最逍遥自在的。可他也向来说一不二，若是燕风凡留下来，你别今天那个模样太明显，反而让主子为难。”

暗烈默默不语，追风接着道：“天地间唯一一只凤凰，涅槃重生，不然你以为主子还会这样冷静？早疯了！他上一刻还在跟主神吵架，下一刻就服了软，他那样的身份，多惹人笑话。他这样的人，看起来心硬不顾一切，却处处都是牵挂牵绊，对川千央如此，对燕风凡自然也是如此。”

暗烈低着头，明显是听进去了，追风道：“所以我待会儿跟主子提起燕风凡的时候，你别搞得很不高兴，保持你这张万年不化的冰块脸就行了，其余的看主子想如何。”

暗烈和追风进了鬼蜮，到了九狱殿，看见司怀昀和大天使云辰在说话。司怀昀神色不虞，不知道是不是云辰说了什么惹他不高兴了，看见他们过来求见，往里头直接叫了一句：“元北庭。”

连名带姓，甚是稀罕。元北庭被这一声叫得一个激灵，霍然站起，连手上的凤凰蛋都没来得及放下，有些茫然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我犯了天条了？”

云辰倒是如常提醒：“就快出壳，渊主拿着，倒会颠簸。”

元北庭小心翼翼地放了回去，摆手让暗烈进去把川千央的东西安置好，看了一眼追风：“你过来做什么。”

追风装作犯懒偷闲：“都快破壳了，我好歹也来看一眼。”

元北庭只当他来偷懒，倒也懒得管。他一向觉得魔渊那些事一日无人处理不会翻了天去，因此能推就推，连带着身边的人也不勤勉于政务。

追风问道：“若是总管涅槃，那这些事什么时候才能接手啊。”

元北庭瞪了他一眼：“牲口也没你这样奴役的，等她出生，兴许就巴掌那么大点的小雀儿，那个字比她的脸都要大，卷宗比她的翅膀都要重，你也忍心！”

追风叫苦：“那也没有您这样奴役的啊，那些个文案垒起来比我人都高，我栽进去从哪边出都不知道，您也可怜则个，好歹不要把这些事都堆在我一个人身上。”

元北庭问：“药轩子呢？”

追风：“他推脱我说要去璇玑阁替您拿那什么灵玉，帮不了了！”

他脑子里转了一圈，暗烈整天呆在九狱殿里，恐怕连影也寻不到；俏童还是个孩子，属实没必要将这些繁琐事压着她；毒坛子是个脑子不正常的，整天疯疯癫癫，除了自家哥哥和主子的话谁都不听，硬要支使指不定给你办成什么样；泰悟出身巨魔族，连说话都费劲，脑子更是转不通，也不是个能成事的。

元北庭想到了一个人，他看了看旁边的暗烈，不经意提道：“那你让燕风凡给你搭把手吧。”

追风欣喜若狂，可声音小下来：“他？他还能用吗？”他咂摸了片刻，自己给自己圆了一下，“给他些不打紧的事管管也好。”

暗烈仍然盯着凤凰蛋看，一副要是有一点灰就给擦干净的样子。元北庭不想多说燕风凡的事：“你自己拿主意就好。”

他们这边正说话，暗烈那边突然传来一声：“——裂了！”

暗烈影子似的飘过来，他不敢动凤凰蛋，就只能过来把大天使喊过去。

只见凤凰蛋上破出了一个小洞，这个小洞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最后喀拉一声往旁边蔓延为一条缝隙。蛋里面好像有东西在动，不断地往外顶，小幅度地摇晃着，速度非常慢，急得暗烈在旁边抓耳挠腮恨不得上手。

大天使倒是很安定，用火气稳稳托着。那点缝隙开得越来越大，吧嗒一声，蛋壳裂开，里面钻出来一团粉色的小肉团，零星长了几根羽毛。她脱离了蛋壳之后似乎有些冷，元北庭放出火让她钻过来取暖。

大天使看着这巴掌大的小凤凰：“忘了提醒渊主一件事了，要培育凤凰，还需要天界的一样东西。此物换作‘神羽翼’，拥有庞大的力量，可以让凤凰蜕变为光明。”

他的意思是若是渊主不想让她养成光明凤凰，便也可以不去要，倒是不打紧。

悯宣刚从旁边跟过来，颇有些灰溜溜的模样，元北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他变得这么老实。

悯宣在旁边瞧着这鸟玩意也很稀罕，听见神族嗤道：“神族？若是他们不给怎么办，或者再跟你提些要求。”

元北庭嗤声：“大不了就养成一只黑毛凤凰，白给他们光明凤凰不要，我又无所谓。”

手里的小家伙一听自己要变成一个黑毛，登时不乐意地啄了啄他的手指，她的喙还是软的，倒是不疼。他瞧了一眼暗烈，打趣道：“瞧你夫人，凶我呢。”

暗烈想碰又不敢碰，他是魔族的极寒体质，如今这小雏鸟巴掌大，他看着都怕一不小心捏死了，看得纠结万分，怜惜无比。

大天使笑了笑：“凤凰坚韧，毛长全了就约莫能忍受寒意，无需总是供火了，这些天还是以魔渊幽火温养为好。”

元北庭发现这只鸟不识货得很。

她毛长齐了之后，虽然喜欢暖和的地方，但比起暖和的渊主，却更加喜欢呆在冷冰冰的暗烈手心里。只有在暗烈那里冷得不行了，才跑过来找元北庭取取暖，然后再蹦跶到暗烈那里去。

因为这鸟的脾性，元北庭最近让暗烈跟在他身边。今天这小破鸟重复取暖不知道多少次后，正要出逃回到暗烈那里去，元北庭忍无可忍，揪着她的小翅膀愤恨道：“把本座当炉子呢，信不信烤了你。”

小凤凰叫唤个不停，扑棱着翅膀腿一蹬，逃脱出去忙不迭地钻到了暗烈手里。

元北庭气死了，跟司怀昀指控：“你看她，吃里扒外的东西，倒显得我欺负她了一样。我才是最委屈的那个。”

司怀昀瞧他这副委屈样，拍拍他的脑袋：“不委屈不委屈。”

渊主被顺了毛，哼哼两声之后作罢了，大度地决定不跟一只毛刚长齐的小东西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