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在哪。”杭姣敷衍道。
季灿回答前先把自己逗笑了,“难在你不想说话。你不想说话,但跟我聊天,这不是很难得。”
杭姣睨了他一眼,这都什么白痴话。
季灿挠挠后颈,半晌琢磨着开口:“别什么话都放在心里,说出来会好受些。把我当树洞就行,我保证扮演得非常好。”
“树洞?”杭姣嗤笑了声,“没听说哪棵树树枝子还会痛的。”
“你别人身攻击好不好。”季灿委屈地说。
杭姣很有格局,“你可以攻击回来。”
“我不要,舍不得。”
杭姣就不说话了,片刻后倒是把手里的笔记本递给了他。
季灿随手翻了两页,“她以前写的歌词我还挺喜欢的。”
“但其实不是我喜欢的风格。”杭姣声音不大,但很清晰,“我和她是最早认识的,那时候不是队友,是朋友。”
仿佛上辈子的事情了。
“我在MD做了两年练习生之后认识了朴敏秀,她唱歌好,我喜欢跳舞,所以一开始没觉得以后我们俩能组到一起去。”
“嗯,可以理解。”季灿应声示意她继续说。
“我们是同一个舞蹈老师。那时候十五岁吧,她算是我在H国第一个朋友,”杭姣咬了下嘴唇,似乎是‘朋友’两个字念起来太陌生,“但我们两个其实性格相反,我总是拼命争取老师的认可,就是,爱表现自己。朴敏秀天赋不在舞蹈上,人也安静。”
“我们能成为朋友的绝大部分原因,是她愿意教我语言和学校的课程。所以后来能和她一起出道,我是开心的。”
季灿伸手摸摸她的头。
“后来崔东哲觉得我年少轻狂,年纪小是会让人觉得可爱,但年纪大了会让人观感不适,劝我收敛些。”
“但……敏秀,她说很羡慕我的性格。我那时候不知道她在遭受着什么,居然说,天生的性格很难改的。可那些人就是因为敏秀的性格才对她下手的。”
杭姣把脸埋进自己的手心,痛恨道,“她那么敏感的人,听到这种话该是什么心情,我完全没有顾及过。”
“这不是你的错。”季灿说。
“我一无所知,即使没有后来丢耳环的事,我们渐行渐远也是必然的。他们不是好人,我也错的离谱。”
“哥,你说我在这得到了什么呢。”杭姣一直没抬头,声音闷闷的。
季灿沉吟片刻,“我也不知道这样能不能安慰到你,起码还有我。”
“怎么哪都有你。”杭姣无力吐槽。
“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杭姣没应声,季灿就自顾自地往下说,“我之前跟你说起,但你从来没问过我。”
杭姣闻言抬头揉揉眼睛,“问什么?”
季灿拉下来她的手,“我说在这遇到一个很重要的人。”
“你以前喜欢的人嘛,我知道。”
“是,你还很义气的祝她永远闪耀。”
“不客气。”
季灿笑着摇摇头,“我来试训,深受打击,连夜买了回国的机票后,失魂落魄的坐在一家便利店门口。”
“我那时候想,自己怎么这么没用,越想越困,就把头枕在胳膊上想眯会儿。”
“还没睡着,有人拍拍我的肩膀,我一抬头,递给我一包纸,问我,怎么大晚上一个人坐在这哭。”
杭姣微微蹙眉,觉得这场景有些似曾相识。
季灿:“我觉得莫名其妙,也不想跟她说话。没想到她居然还坐下来,指了指我行李箱上的托运单说看我也是中国人,看不得有小孩孤零零的在异国哭。”
“我说我不是小孩,而且没哭,眼睛是打游戏打的,她不信。说了一堆安慰我的话,让我回去好好读书。我说我只想打游戏,她很惊讶,想了一会儿又说,打游戏打得好也很厉害。”
“我觉得这人年纪也不大,有病似的,大晚上缠着陌生人聊天,想着打发她回家写作业吧,结果她说她在这里做练习生,没家。”
杭姣这下听明白了,记忆回笼,觉得不可思议。
这怎么可能呢。
“我觉得她可怜,就听她多说了会儿梦想,说希望我们俩以后都能得偿所愿。走的时候,她问我名字,以后有缘还能再见,我就问她,那你呢。”
杭姣说:“防备心重是好事,我姓杭。”
季灿知道她想起来了,笑意更深,“我问她你怎么没有防备心。”
“你瘦的跟电线杆似的,又打不过我。”
“是,我听的生气,扭头装作不想搭理她。”
结果正巧杭姣的队友们买完东西出来,杭姣跟他说了拜拜就跑了,最后也没等他说出来自己的名字。
这对杭姣来说不过是结束练舞后的小插曲,不值一提。但对彼时的季灿而言,却在心里泛起了不深不浅的涟漪。
有一个人,在他迷茫的时候指明了方向。
给那段旅程命名为梦想。
杭姣还是不可置信,“怎么会是你呢?”
“你有没有听过一个说法,叫命运的齿轮。”
杭姣眨眨眼。
季灿继续说:“命运的齿轮一直在转动,但可能很久之后你才会发现。在我的齿轮里,你很早之前就站在那一头,但你的齿轮里。”季灿顿了顿,“我一早就踏进去,但你毫无察觉。像崔东哲、朴敏秀他们,也是一样的。”
每个人出现的时间都有意义,不是相对存在,不受结果的影响。
曾经的美好和温暖都是真实存在的,只要记住这一部分就好。
杭姣慢慢把身体靠过去,脑袋搭在季灿肩膀上,像垂头丧气的猫。
居然是你。
幸好是你。